首页 > 玄幻奇幻 > 京都十里春 >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2/2)

目录

若真是如此,那么雍州道的漕运命脉将会完完全全掌握在振武军镇手上,且振武军随时有可能借助河水顺流之势发出水师攻入雍州,届时雍州道将会生灵涂炭。

看来,那相沧的裴孟君是将他卖了。

元升默默听完,心想如此重要的筹码,他们应该不止想要杜洵能够平安走出雍州。

他平静地问:“你们想要孤如何?”

杜洵俯下身,衣袖盖住了他的面庞,“还请世子以初月夫君的身份,随杜某送葬归京。”

……

“送葬归京?!”

忽听两道重叠又震惊的呼喊,接着嘎吱一声,躲在大树干后偷听的庾闻谨和陆子维直接从树丛中蹦了出来。

“送葬归京岂非是归朝当人质!”

陆子维指着杜洵道:“好你个杜洵,世子再怎样说也是崔伯远将军的外孙,他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如此对他?”

庾闻谨踌躇着道:“杜使君,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他记恨元时休杀了他的小女儿,便要将此仇发泄到元家和世子头上!”

被如此指着鼻子骂,杜洵依然面色不改,望向元升道:“雍州道的安危全在世子一念之间。”

他竟还能道貌岸然地说出这句话。

元升并未看他,只是望着眼前那烧成了焦炭的木楼,忽而问道:“你为何不信任孤能治理好雍州?你害怕久居于此位,孤会和当年的父王一样?”

杜洵稍显怔愣,最后摇头道:“某只是希望当年的悲剧不要再重演,至于其他,某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管。”

当年的悲剧皆因元时休的私心酿成,就连元升自己也是那场悲剧的受害者。

元升道:“既然杜使君执意于此,孤倒可以陪你去京都开开眼界。”

话音落地,庾闻谨和陆子维满脸讶异,还想出言规劝,被他擡手止住。

元升转身向外,“你二人随孤来。”

他们找了杜府一处清净无人的水榭,刚合上门,庾闻谨便急道:“二郎,是否要等家父确认过漕州之事后再做决定?”

元升颌首,“自要确认,但杜洵既然能提到漕州应是有十足的把握,孤让你们来便是想交代孤若真要去往京师后的事宜。”

朝廷将他引入京师后,雍州内部群龙无首,定会引起临近藩镇的觊觎,于是元升打算只带领庾闻谨及鹰卫入京,留陆子维在此主理政务,另外让庾卓屯驻军队于雍州道下几处军事要塞。

此举也是为了告诉朝廷,若元升在京有生命之危,雍州会即刻兵临城下。

陆子维道:“若世子归朝,那么朝廷定会遣派官吏来接替节度使之位。”

元升道:“不错,孤希望你们暂时以礼相待,一切静候孤的命令。”

“是。”

两道齐声回答,庾闻谨道:“某这就前去布置。”

他走之后,陆子维尚伫立在堂前,问元升:“世子可有其他事要交代?”

元升想想道:“若孤进京,王府便只剩下奶奶和阿母,她二人没有多少精力去掌管府中事务,到时还望你多照看一二。”

“那不如某让晚娘去王府照看如何?”

“也好。”

元升看向他道:“雍州就暂时交给你了,东临。”

闻言,陆子维忽然哽咽着说,“世子,不如咱们就和振武博一次如何?你去京都定会是凶多吉少!”

“若能智取,何必要动武?”

“话虽如此。”

陆子维泪眼婆娑道:“世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去寻她?”

元升立刻冷目相对,“寻谁?”

“……”

看见他的眼神,陆子维总算放心不少,可不能再被人骗了一次又一次。

元升懒得看他这副模样,这便辞别了他,回往王府。

……

夜深几许,王府里亦是人心惶惶,阖府上下都知道了杜娘子和她的婢女紫檀已在大婚之夜葬身火海。

往洄浪轩走时,元升听见了道响亮的啼哭声,应是从步幽阁那边传出来,他支了身旁的阿非让去步幽阁看着些绿漪,不要让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阿非称是,却未着急走,而是担忧地望着他,“世子,您要是难受,可千万要和奴说。”

元升笑道:“孤难受什么?”

阿非舔舔嘴唇,没有说后话。

在他们这些仆从眼里,他就只是个失去新妇的人。

元升忽然不想进那洄浪轩,院中的一切可都正正经经装点成了新房的模样。

他转身向外,离开前吩咐道:“让他们把里头的东西撤下。”

阿非在后面张望,“世子要上哪去?”

“随意走走。”

说是随意走走,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马厩,那匹白蹄乌躺在干草堆里,听见声响后,它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元升抱臂靠在门框边,夜色深极,只能听见马儿在睡梦中的喘气声。

“她将你留下了。”

“你可想进京去寻她?”

“可你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

夜风徐徐,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喃喃低语。

翌日庾卓果然带来了振武军屯兵于漕州的消息,元升这便开始着手准备“杜初月”的丧事,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还算心安理得,很像是为多年前在灵州死掉的小女孩筹备场迟到已久的丧事。

临行这日,元升去到佛堂,伫立于元时休的灵牌前,清晨佛堂里的蜡烛已经泪干,只窗框照进的晨光斜斜地洒在灵牌之上。

久久地望着元时休的名字,元升说道:“曾经的我很怕你。”

害怕元时休不喜欢他,害怕他杀了他。

“可如今我已不怕了。”

元升凝望着明幡上“平定逆乱”那四个虚伪的大字,忽而抽出剑来,将它削成了两半。

他将不再恐惧,将要离开这片充满着血液,仇恨,与慈悲的故土。

那么多人费力争夺的天下,那么多人竭力维护的王朝,便由他去亲眼看看。

青年人转身走出了佛堂,木质的大门在他身后沉缓而厚重地合上。

(上卷完)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