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张正(1/2)
最后的这条罪路。
张正踏入最右侧的路时,最先闻到的是股麦香。不是山间野麦的清苦,是新磨的面粉混着糖的甜,顺着风往鼻尖钻,勾得他胃里一阵空响。他握紧背后的黑剑,那剑沉得很,剑鞘磨得发亮,是他用了十年的老伙计。
脚下的路不知何时铺了层细沙,踩上去悄无声息。走了数十步,两侧岩壁渗出些白雾,雾里飘着热气,隐约有蒸笼的轮廓在晃。他皱了皱眉,黑剑在背后微微震颤,这气息里藏着股黏腻的滞,不像食物该有的清透。
“刚出炉的馒头,尝尝?”雾里递出只白胖的馒头,热气腾腾的,面香裹着奶香,馋得人舌尖发颤。张正没接,他认得递馒头的手,袖口绣着朵海棠,是他家隔壁王婶的样子。王婶那年冬天没挺过去,走的时候,还惦记着给他留筐红薯。
“没事,就尝一口。”王婶的声音带着笑,手里的馒头又往前递了递,“你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糖包,我给你留了一笼,就在前面的灶上温着呢。”
张正的喉结滚了滚。他确实馋了,不是馋馒头,是馋那口热乎气。小时候家里穷,冬天能吃上口热糖包,是顶大的福气。王婶总偷偷给他留两个,藏在灶膛边捂着,烫得他直搓手,也舍不得放。他甚至能想起糖馅流出来的样子,黏在指尖,甜得能把心都化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雾里的灶台上果然摆着笼屉,掀开的缝隙里露出金黄的糖包,油光锃亮的,正是王婶的手艺。旁边还放着碗面,卧着两个荷包蛋,葱花撒得匀匀的,是他爹生前最会做的阳春面。他爹走得早,每次出远门,总在灶上给他留碗面,说“吃饱了,路才走得远”。
“吃口吧,不耽误事。”王婶的声音软得像棉花,“你看你这些年,背着剑到处跑,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今天就在这儿歇脚,我给你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
张正的脚步慢了。他确实累了,背着黑剑走了十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啃过干硬的饼,喝过带冰的水,早就忘了热饭热菜是什么滋味。刚才和圈外生物缠斗时,胳膊被划了道口子,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要是能坐下吃口热面,哪怕就一口,好像也能攒点力气。
他伸手去接那碗面,指尖刚要碰到碗沿,黑剑突然发出声沉闷的嗡鸣,震得他手腕发麻。剑鞘上的温度骤然变凉,贴着后背的地方像冰一样,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碗里的面突然变了样,荷包蛋化成了泛着油光的肥肉,葱花变成了缠在骨头上的筋,汤里漂着的不是面,是圈外生物那些滑腻的触须。王婶的脸在雾里扭曲起来,递碗的手变得枯瘦,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哪有半分慈和的模样。
“怎么不吃了?”那声音尖了些,像指甲刮过铁锅,“你不是饿吗?不是馋热乎饭吗?这么多年没吃饱过,今天让你吃个够啊!”
张正猛地后退半步,背后的黑剑震得更凶。他想起自己刚学剑时,师父总在他练得脱力时,端来碗清水,说“饿是本分,撑是祸根”。那时他不懂,只觉得师父抠门,有好东西不给他吃。直到有次他偷吃了三碗肉,第二天练剑时手重脚沉,被对手挑飞了剑,师父才说“胃里填太满,心就沉了,剑也握不稳”。
雾里的灶台突然炸开,涌出无数吃食:油汪汪的烤鸭,流着油的红烧肉,堆成小山的包子,还有坛坛罐罐的酒,酒香混着肉香,浓得化不开,像张黏糊糊的网,往他身上罩。
“吃啊!”无数个声音在喊,有王婶的,有他爹的,还有些记不清的脸,“敞开了吃!没人跟你抢!你看你瘦的,背把剑都晃悠,多吃点才有力气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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