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赤潮的利刃(2/2)
骑士不是街头混混。他们得像拿著火把走夜路的人,太粗鲁会掉火星烧了房子,太软弱又照不亮路。这个分寸,你要教给他们。
兰伯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困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畏。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年轻领主的某种洁癖,没想到背后藏著吞并天下的野心。
「我明白了,大人。」
兰伯特站起身,这一次,他行的礼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这支军队不仅会是您手中的剑,也会是赤潮最干净的招牌。」
路易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把这把刀磨得锋利一点,很快我们就要用它去切开这个腐朽帝国的血管了。
一旦帝国内战一开,帝国这只老兽身上的血,会往四面八方流。
我要你保障是保证的是,等到该轮到我们下手的时候,这把刀下去,能割准地方。」
兰伯特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他最后看一眼窗前那道年轻的背影。
那个曾经被丢到北境来的瘦弱少年,现在站在雪原的顶端,像是在对整块大陆说话。
兰伯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桌旁,右拳轻轻抵在胸口,行了一个标准到近乎刻板的抚胸礼。
「领主大人。」。的声音低而稳,「无论您剑指何方,赤潮军团都不会让您失望,我这就去安排。」
路易斯偏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当门关上的时候,风声透过门缝压了一下,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只剩壁炉里的火在烧,和墙上那幅帝国全境的地图。
路易斯走回桌旁,视线从北境的雪峰一路往南滑过,停在帝都那一小块。
那儿的红点还安静地贴在羊皮上。
路易斯伸手,在帝都和北境之间的空白处轻轻敲了敲。
「来吧。」他低声说,「看看到底是谁先撑不住。」
灰石要塞卡在帝国北境与灰岩行省的咽喉上,像一道黑色的铁闸,冷峻地注视著南北两侧。
这里是秩序的边界。
往南是流淌著金币与葡萄酒的繁华世界。往北则是属于冰雪与蛮荒的放逐之地。
而要塞内部透著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
走廊里的火把每隔五米就有一支,照亮了墙上挂著的魔兽头颅和缴获的蛮族兵器,虽然被处理过了,还能够感觉到那些血腥滋味。
地板被擦得锃亮,那是无数铁靴经年累月踏磨出的光泽。
第十七军团长书房的大门开著。
团长阿克曼·格雷尔坐在一张巨大的黑铁木桌后。
他没有穿板甲,只穿了一件做工考究的丝绸衬衣,领口微。
作为一名踏入超凡领域的骑士,北地的寒风对他来说不过是凉爽的微风。
他身材魁梧得像一头直立的棕熊,即便只是随意坐著,那股属于高阶超凡者的压迫感也像实质般充斥著整个房间。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阿克曼并没有立刻抬头。
他在审视面前的一份军事地图,手指在几条红线上轻轻划过,神情专注而傲慢。
「如果是军务部派来核查物资的,就去偏厅等著。等我心情好了,自然会见你们。」
「我是来送酒的,格雷尔将军。」
回答他的声音平稳,没有被超凡者的威压所撼动。
索雷尔站在门口,动作优雅地解下沾著雪花的斗篷,递给身后有些战战兢兢的侍从。他穿著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猎装,腰间挂著一把带有雷蒙特家族纹章的长剑。
阿克曼终于抬起头。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像是在打量一只敢于闯入狮子领地的猎犬。
「能在我的威压下站得这么直的人不多。」阿克曼放下了手中的水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皇家骑士团出来的?」
「第三军团,前任副团长。」索雷尔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有幸曾在演武场上见过将军的风采。」
「那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阿克曼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坐。既然是懂规矩的人,我就不把你扔出去了。二殿下派你来,想要我的第十七军团做什么?」
「不是要您做什么,而是不想让您做什么。」
索雷尔没有客气,径直走到阿克曼对面坐下。他没有碰侍从端上来的酒,而是直视著这位军团长的眼睛。
「将军,您是帝国的利剑。但现在,这把剑被插在了这块冻土里,除了吓唬几个野蛮人,还能做什么?生锈吗?」
「注意你的言辞。」阿克曼的眼睛眯了起来,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我在替帝国守国门。「」
「守国门是荣耀,但仅仅是守门,配不上格雷尔家族的野心。
索雷尔顶著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语气依旧平稳:「我查过,您的长子战死沙场,那是英雄。
但您的次子————他很有商业天赋,甚至在私下里运作著两条通往翡翠联邦走私商路。您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暗中派亲卫队保护那些商队。」
阿克曼身上的杀气收敛了一些,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二殿下连这点小生意都要管?」
「不,殿下认为这是一种浪费。」索雷尔身体前倾,「让一位军团长的儿子去搞走私?这太掉价了。他应该坐在南方的庄园里,和财政大臣喝下午茶,谈论整个行省的贸易配额。」
阿克曼沉默了。
他轻轻转动著拇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
他不缺钱,当了十几年的军团长,油水并不算少。
但他缺的是底蕴,是进入帝国核心圈层的门票。
在那些传承百年的大贵族眼里,他阿克曼依然只是个能打的高级护卫。
「继续。」阿克曼吐出一个词。
索雷尔从怀中取出一份封著火漆的文件,推了过去。
「二皇子给的条件是瓦伦西亚河谷最大的酒庄,以及一个子爵爵位。」索雷尔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不是金钱的施舍,是权力的共享。您的儿子将以合伙人的身份,正式进入南方贵族的社交圈。」
阿克曼拿起文件,指尖感受到羊皮纸厚重的质感。
这一纸文书,意味著格雷尔家族将不再只是北境的武夫,而是真正的一方诸侯。
他的后代,将彻底洗去暴发户的味道。
「代价呢?」阿克曼合上文件,目光如刀,「二殿下不像是做慈善的人。」
「很简单。」索雷尔摊开手,「当北境的旗帜出现在关隘时,我们希望第十七军团的视力能稍微清楚一点。
以及————如果在未来某些关键时刻,帝都发生了什么变动,希望将军能记得今天的这份友谊,保持一种高贵的沉默。」
阿克曼盯著索雷尔看了许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震得书架上的书籍都在颤抖。
「高贵的沉默——————好词。」
阿克曼站起身,走到酒柜前,亲自拿起那瓶珍藏的南方红酒,给索雷尔倒了一杯。
「这鬼地方确实太冷了,连我都觉得有些厌倦。」阿克曼将酒杯推到索雷尔面前,举起自己的水晶杯,「我的剑属于帝国,但我的家族属于我自己。」
索雷尔举杯,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碰撞:「成交,格雷尔将军。」
半小时后。
要塞沉重的铁闸门缓缓升起。索雷尔的马车驶出了灰石要塞那巨大的阴影。
风雪依旧凛冽,但马车内温暖如春。
「大人,阿克曼比想像中更难对付。」随从在旁边低声说道,手里还捏著一把冷汗,「刚才在书房里,我感觉像被一头凶兽盯著,随时会被撕碎。」
「他当然是凶兽。能坐稳第十七军团长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索雷尔靠在软垫上,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
他的掌心也有一层薄汗,刚才的交锋,不仅是语言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博弈。
「他傲慢,是因为他有资本。他不满足,是因为他看到了天花板。」索雷尔望著窗外飞逝的雪景,淡淡地评价道。
「他不缺钱,他缺的是阶级跃升的阶梯。我们给了他梯子,这头狮子就会暂时收起爪牙。」
「那我们现在回帝都?」
「不。」
索雷尔的目光转向北方,透过风雪,似乎想看穿那片更加苍茫的白色荒原。
「阿克曼只是个守门的狮子,喂饱了就会睡觉。但我对门后的那位更感兴趣。」
「赤潮领?」随从有些迟疑。
索雷尔冷笑了一声:「能在这种绝境里掌握整个北境,甚至让阿克曼这种人都感到忌惮————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比阿克曼更可怕的怪物。」
马车的车轮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辙印,没有向南,而是坚定地驶向了北方的风雪深处。
「走吧。去会会那位路易斯·卡尔文,看看他的野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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