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花魁娘子（2/2）

柳吟絮不假思索，提笔一挥而就

君王名赐十里堤，执子别叙手依依。

植乡根系长安柳，千载垂情万里丝。

高声远不得不佩服了。他走下花台，在朱厚照身边坐下。四轮比赛已结束，到了花榜题名的关键时刻了。朱厚照笑容满面地问道：“小王爷心目中的花魁是何人啊？”

高声远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他不敢掠皇上之美，只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朱厚照也是个聪明人，他听出高声远指的是董画眉和柳吟絮二人品貌俱佳，才情在伯仲之间，也猜到以高声远的才华，必定是对柳吟絮更为欣赏。朱厚照的眼光却不同，与柳吟絮的清冷孤傲相比，董画眉的风流妩媚更合他的口味。但他心知花魁可以自己挑选入幕之宾，甚至决定终身做个清倌人，如果董画眉当了花魁，自己就未必有机会一亲芳泽了。主意已定，当即命人取来花榜，大笔一挥，钦点柳吟絮为花魁，董画眉与另一位叫杜绿珠的姑娘同列三甲。

花榜一揭晓，现场顿时掌声喝彩声雷动。柳吟絮在鼓乐声中坐上百花簇拥的“状元”宝座，用金杯品酒，颇为荣耀。但朱玉簟见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眉宇间笼罩的是淡淡的哀愁，她不自觉的被这个女子吸引了，竟忽略了董画眉。

笑得合不拢嘴的老鸨刘妈妈来到了柳吟絮身边，低声对她说了什么，柳吟絮淡淡的回了一句。很快，刘妈妈眉开眼笑地起身，高声对众人说，花魁娘子要亲自挑选入幕之宾，老爷公子们大有福气了。一位小丫环递上一只鲜花环绕的绣球，柳吟絮接过绣球，款步走下花台，在几个丫环的簇拥下走进了画舫。画舫内群情高涨，“花魁娘子，把绣球给我吧”，喊叫声此起彼伏。

朱玉簟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被吵得难受，正准备出去透透气，忽见花魁娘子来到了自己跟前。她一开始也没在意，后忽然见柳吟絮一双含情目默默注视着自己，不觉紧张起来，万一她将绣球抛给自己，那该如何是好。正心神不宁，柳吟絮却好像看出了什么，她对着朱玉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去，带起了一阵香风。

柳吟絮又绕席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了评判所在的主席，她来到高声远跟前，脸上泛起些许柔情，玉臂轻移，将绣球递了过去。

高声远一下子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料到柳吟絮会将绣球抛给自己，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百般犹豫。高声远向来潇洒不拘，还难得有令他如此为难的时候。朱厚照见状忙轻咳了一声，暗示他不要扫了大家的兴。高声远这才醒悟过来，抬眼对视，柳吟絮烟水盈盈的眼里满是哀愁，他于心不忍，怜香惜玉之心顿生，伸出双手接过了绣球。

朱玉簟见了，心中登时泛升上来一股怒意。薛寒秋眉宇间也透着几分不解之色。却听得朱厚照朗声大笑起来，道：“小王爷，真是好艳福啊！”周围响起一片祝贺声，有衷心的，也有言不由衷的，更有嫉妒者愤恨不平，失意者开始纵酒。

柳吟絮眼角藏泪，有些哀怨地看了高声远一眼，微微屈身行礼，低垂着眼帘离开了。

刘妈妈扭着腰肢来到高声远跟前，笑得花枝乱颤道：“恭喜高公子，贺喜高公子。柳姑娘在醉仙坊内恭候公子大驾！”高声远似笑非笑，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更热闹的好戏紧接着开场了。女“榜眼”董画眉此时已换上金丝龙凤大红色嫁衣，头上还戴着精致的凤冠，凤冠上的翠珠垂落，遮住半张小脸。她由刘妈妈领着上了花台，要当众叫卖**了。朱玉簟见到董画眉出场，一下子又绷紧了神经，而此时画舫内的气氛比先前柳吟絮来时更加火爆。那些色迷迷的文人士大夫、富商、江湖豪客们纷纷离席，到最前面的位置凭栏而立，一个个跃跃欲试，与朱玉簟和薛寒秋同席的那五短身材的胖子更是兴奋得捋起衣袖，大有要与人拼命的架势。

据说今晚的许多贵宾都是冲着董画眉来的，论姿色才情，柳吟絮更胜一筹，但她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令不少俗人望而生畏。而这董画眉十三岁那年就以清倌人的姿态，挂牌应客。她生得眉目如画，通体雪艳，能歌善舞又善解人意，嬉笑怒骂总关情，不久便名满扬州，文人雅士、王孙公子之流、三山五岳之辈，均以一登其门为荣耀。此次花魁评比，董画眉是大多数人心目中花魁的不二人选，初见柳吟絮拔得头筹，众人还为董画眉抱不平，但见她因与花魁宝座失之交臂，只得将**权高价出卖，那些衣冠楚楚的显贵商贾，一个个形态毕露，文人雅士尚能自持，但内心也是亢奋不已。

刘妈妈那狭长的媚眼中透出得意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高喊道：“五百两纹银起价，最终花落谁家，诸位各凭本事吧。”

“五百两”，刘妈妈话音未落已有人应价。“八百两”“一千两”“一千五百两”“二千两”“二千五百两……”很快董画眉的身价节节攀高，渐渐的许多文人雅士退出了竞价，那些财大气粗的高官富商却愈战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