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一念成魔（2/2）

“高大哥，你受苦了”，朱玉簟见他被折磨得这么惨，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掉落下来。

高声远听到玉簟的声音，他怔住，抬起头，瞅着她，虚弱的笑容静静在唇边绽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今生他最爱的女子。可惜她不爱他，也注定不可能属于他，但她能来救他，能为他落泪，他已觉得很满足了。

朱玉簟解开高声远身上的绳索，将他搀了出去。高声远来到出尘大师面前，他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凄然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出尘大师骤然睁开了眼睛，喃喃重复了高声远说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而后仰头纵声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啊”。

高声远没有理会出尘大师，自顾自地说道：“传说当年佛祖讲经，没有说话，只是拈着花笑一笑，大家都不明白，唯有迦叶尊者回以微笑，佛祖便说：得我道者，唯迦叶矣。

何谓道？道，就在拈花一笑之间；道，就在天地之间。一念悟道，决定人的一生。人是复杂的，人又是简单的。或成佛，或成魔，人就处在佛魔之间。这也许就顿悟在瞬间的一念。善者，诚谦慈勤俭也；恶者，欺骄嗔惰**也。人之善恶，皆由心生。心善则成佛，心恶则成魔。在一念之间，很多事情已经有所决定和改变。”

出尘大师静静地听他说完这番话，少顷，两行泪水从他的眼里流淌下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明白了，善人有恶念，只不过这种恶念埋在心里的深处，被大多数的善念所积压。一旦这种恶念冲破了层层善念，善人也会变成恶人。大师曾经是善人，但终归战胜不了自己的心魔，又变成了恶人”，薛寒秋道，“他们管你叫周将军，你是周昂吧？”

出尘大师大为惊骇，“你怎么知道的？”

薛寒秋道：“我听高大哥讲过安化王叛乱之事，你与朱台晋的关系非同一般，应该也是安化王身边的人。当年安化王以何锦为讨贼大将军，周昂、丁广为左右副将军，孙景文为军师。何锦、丁广和孙景文都背叛了他。而周昂奉安化王之命探视仇钺，仇钺卧床呻吟，伏卒捶杀周昂。我想，周昂周将军应该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薛寒秋，你很聪明”，出尘大师道，“仇钺以为我死了，其实我只是昏死过去。后来冯立派来的人将我救走”。

“冯立？”朱玉簟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眼神，“他与安化王叛乱也有牵连？”

出尘大师道：“冯立早与安化王勾结，意图谋反。不光如此，他的背后还有位高权重之人相助，暗中用调包计换走了安化王的两个孩子。我与安化王是结拜兄弟，手足情深，我必须让他的儿子继承遗志。既然有人愿意协助我共谋大计，我们便开始了一个长达十年的计划。安化王与已故百杀门门主灵蛇岛主，也就是灵蛇夫人的亡夫交情颇深，我便将他的一双儿女送入百杀门，交由门主抚养。我自己隐姓埋名，上峨眉山出家修行，只是暗中与他们保持联系。”

高声远、薛寒秋和朱玉簟都安静地听出尘大师述说往事，薛寒秋已经取下了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垂手而立。原来周昂拜在峨嵋门下后，慢慢的被佛法感化，决意修行，断绝尘缘，果真成为了有道高僧，并接任峨嵋派掌门。他不再与百杀门中人来往，也不再过问朝中之事，无欲无求。

然而，朝中人得知了朱玉簟要回宫的消息，一场腥风血雨的杀戮就此展开，出尘大师虽已一心向善，终究还是被心魔驱使，一念成魔。成魔不需要一生，成佛亦不需要一生。只不过一闪念的时间而已。一闪念，既能成就你于莲花之中，亦能置你于刀山火海万劫不复之地。

“台晋和莺儿都已经死了，我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可已重新拿起的屠刀，却再也放不下了”，出尘大师悲泣道，“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云，对不起沈木风和绿荷，实在罪孽深重啊……”

“是你带人杀了我师父和师娘？”朱玉簟心中涌集了无尽的痛苦。

出尘大师闭目点了点头，“我是奉命行事，不得不痛下杀手”。

“侯爷是谁？”朱玉簟紧咬牙关，浑身直打颤，薛寒秋从身后将她拥住,给与她温暖的力量。

“我不能告诉你们，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知恩图报，也是人之常情”，出尘大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