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2/2）

“夜深了，为何还不睡？”他平静地走到她身前，低头凝视她如玉般的脸，伸出微凉的手指轻抚她的面颊，他略显惊讶地发现她竟没有躲开，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安静得如同她此时其实已然入睡。

“你来……是为了告诉我什么？”浓郁的夜色中，她只能借助那淡淡的星光捕捉他眼底那稍纵即逝的情绪，果然，她发现了一些什么，那是足以令他开心的东西。

缓缓蹲下身子，他将她温热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继而微微抬头，凝视她的双眸，当发现她眼底闪过丝丝担忧之时，他终轻声道：“你在他心中，根本无足轻重，即使知道你在我这里，他却到现在也未露面。他果然更在意那个皇位，就像两年前一样，为了夺位的计划，他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嫁进太子宫，而明知道你身在天牢却不及时派人将你救走……”

“三日之期还差一日，这些话，等明日过后再说，也许效果会更好。”她淡漠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目光移向一旁的庭院不再看他。

“明日……就算再多给他一年，他也不会来。”他站起身来，手指轻轻抚过她微凉的青丝，语气不温不火，仿佛在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两个时辰前，他下旨削去了你皇妃头衔，收回了属于你的金凤印玺，并且诏告天下，十日之后，册封阮青菱为皇后，大婚之期将近，他根本无暇顾忌你。”

似是感受到她的身子猛然颤了颤，但她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回过头来质问自己。握着扇子的手轻轻放到身侧，她依旧望着那空旷的庭院，沉默着。

周围的空气似是有些微凝固，风停下，她的发丝不再飞舞，一切都那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安静，诡异的安静，她沉默着，就像没有了呼吸一般沉默着，当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时，她竟笑出了声。

仰望夜空，她笑靥如花，笑得无拘无束，笑得痛彻心扉。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她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你以为我在骗你，是吗？”扶住她单薄的双肩，他眼底有抹不去的惊慌，“你以为这是我为了留下你而编出来的谎言吗？若是你不信，我明日便带你进城，盖有皇帝玺印的皇榜贴满了整座皇城，不出三日，整个涉月王朝，甚至是蒙国、聿国的百姓都会知道——他轩辕华庭即将大婚！可是穿上凤袍登上后位的人不是你沈梦楹！”

她依旧笑而不语。注视着那不曾见过的笑容，他突然惊诧地感觉到似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流失，于是他慌了，他不知所措地将她拥入怀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渐渐从心底升起。

“小楹，你不要这样好吗？求求你，不要这样！”他宁愿她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亦或是不顾一切地大喊“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也决不愿见到她这个样子！

“龙云……这样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告诉我，这只是你想吓唬我而故意讲我听的。”从他怀里挣开，她抬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笑依旧停留在她的唇边。

但当他看到往日清亮的双眸中只剩下无限的空洞时，他后悔了，他后悔这么唐突地将这件事告诉她。

“小楹，看着我，看着我好吗？”空洞的双眸黯淡无光，纵使有这满天的繁星也无法照亮她的眼底，她的目光好像直直透过他的身体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听到他的话，她的眼珠轻轻转动，笑容僵在唇边，她苍白着脸颊喃喃出声：“你说的……都是真的。”

淡淡的，轻柔的声音在夜色中回响，她看着他，突然抬起冰凉的手指触摸他的脸颊，轻轻划过他紧抿的唇，道：“原来，是真的……”闭上眼，她收回了手指，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感觉到他再次将自己拥入怀里，听到他不停地念着“对不起”，她生硬地摇摇头，却无力再说什么。

夜已深，一天没有合过眼的她也该累了，闭上眼，她什么也不愿去想，也许这不过是一场梦，她宁愿这是一场梦。现在的她只需合上双眼沉沉睡去，不论此时拥着自己的人是谁，她只想静静睡一觉。

“还有十天……对么？”

当他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在他怀中轻声问道，没有了之前那种令他害怕的感觉，此时的她和平日无异。听到他应声，她轻轻点头，然后……再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