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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位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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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去花店上班的第一天,特意穿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是收腰的样式,头发也扎成了利落的马尾,额前的碎发用发夹别住,显得很精神。她站在租住公寓的门口转了两圈,对着我和王舒笑,眼里闪着光:“你们看,我这样像不像正经上班的人?是不是比以前靠谱多了?”

王舒憋着笑,点了点头,又故意逗她:“像,比以前那副吊儿郎当、总爱跟人拌嘴的样子强多了。不过你可得记住,上班别跟顾客吵架,老板要是辞退你,我可不管你。”

母亲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古浪送的收音机,正听着京剧,听到我们说话,笑着补充:“丽丽穿这身好看,衬得你气色好。上班要好好干,多学着点,要是累了就回家,给你留饭。”

李丽吐了吐舌,拎着帆布包往公交站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喊,声音清亮:“晚上我带花店的玫瑰回来,给伯母插在花瓶里,听说玫瑰能让人心情好!”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王舒靠在门框上,感慨道:“真没想到,她也有这么踏实的时候。以前总觉得她爱混日子,没个正经,现在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想起以前李丽喝醉酒后抱着我哭的样子,她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攥着酒瓶,说古浪跟小惠在一起时她有多难受,说自己好像什么都抓不住;又想起母亲住院时,她把攒了好几年的钱拿出来,非要我收下的样子,指尖还沾着美甲店的亮片。突然觉得,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杨玉君从踏实学徒变成投机者,为了钱不择手段;而李丽从混日子的姑娘变成认真上班的人,是因为心里有了要守护的人、要踏实过的日子,关键是看心里有没有要守的东西。

上午十点,我按照侯师傅的叮嘱,去证券大厅看盘。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王天明蹲在台阶上抽烟,烟蒂扔了一地,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拉链没拉严,能看到里面的文件。他看见我,急忙把烟掐了,用鞋底碾了碾,站起来时膝盖还晃了晃:“晓光,可算等到你了,侯师傅让我给你带东西。”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最上面是一张股权转让书,纸边有些磨损,上面的字迹是侯师傅的。“这是侯师傅让我给你的,他把之前在郊区的一个小仓库转让给你了。”王天明把文件递过来,语气很认真,“他说你以后要是想做点正经生意,这仓库能当库房;要是不想,租出去也能赚点租金,给你妈当生活费。他还说,这仓库是他最后的资产,也是他唯一能帮你的了。”

我拿着股权转让书,手指有点发颤,纸页边缘割得指尖发疼。侯师傅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仓库,却在我最需要安稳的时候,悄悄给了我一份保障。想起他之前说“你的位置是把日子过稳”,现在才明白,他早已把我当成了要护着的晚辈,怕我在股市里担风险,怕我没法好好照顾母亲。

“侯师傅呢?怎么不自己来?”我问,心里有点不安——侯师傅从来都是有话当面说,很少托人带东西。

王天明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另一根烟,却没点燃,捏在手里:“他昨天去南方了,说要去看看杨玉君的新染厂。你也知道,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当年师母的事,但这次去不是为了报仇,是想看看杨玉君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要是他还敢坑蒙拐骗,侯师傅说,他得提醒通目集团的张总,别再被杨玉君骗了。”

我心里一紧,手里的股权转让书都差点掉在地上:“侯师傅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杨玉君那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放心,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人了。”王天明拍了拍我的肩,试图让我安心,“他说等他回来,就教你怎么打理仓库,以后你也有个正经营生,不用总在股市里担风险。他还说,让你别担心他,好好照顾伯母就行。”

从证券大厅回来,我把股权转让书放在母亲床边的抽屉里,小心地压在她的枕下。她醒着,正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梧桐树,叶子都快落光了。“这是什么?”她拿起抽屉里的文件,眼神有点疑惑,指尖拂过“股权转让书”几个字。

“是侯师傅给的仓库,以后我们可以租出去,也能自己做点小生意,不用总靠股市赚钱。”我坐在床边,把侯师傅去南方的事也说了,没敢提杨玉君,怕她担心。

母亲沉默了会儿,慢慢把文件叠好,放回抽屉里,声音很轻:“侯师傅是个好人,就是心里的坎还没过去。你以后要多跟他学学,学他的稳,也学他的善。别像杨玉君那样,眼里只有钱,最后把自己的路走歪了。”

下午,王舒从培训机构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工资单,跑得气喘吁吁,一进门就喊:“我今天发工资了!虽然不多,但够给伯母买两盒营养品,医生说那个对肺部恢复好!”她把工资单递到我面前,上面的数字不大,却被她圈了起来,显得很珍贵。

李丽也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娇艳欲滴:“老板说我今天表现好,客人都夸我会推荐花,这是奖励我的!我特意给伯母带回来的,插在客厅里,看着也喜庆。”

我接过玫瑰,刚要插进花瓶,就发现玫瑰的包装纸里夹着个小卡片,上面画着个染厂的标志——是我们以前在染厂时用的标志,线条粗糙,却很显眼。我心里一沉,赶紧把卡片藏进口袋,没敢让母亲看见,只笑着说:“这玫瑰真好看,妈肯定喜欢。”

把玫瑰插进客厅最显眼的花瓶里,粉色的花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像极了现在的日子——表面上满是细碎的温暖,可藏在暗处的卡片,却像一根刺,提醒着我杨玉君的阴影还没散去。

晚饭时,古浪也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外面裹着厚厚的布。“我姑今天炖了鸡汤,让我给伯母送来,说喝了补身体,能早点好利索。”他打开保温桶,鸡汤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里面还放了红枣和枸杞,炖得很烂。

母亲喝了小半碗鸡汤,脸上的血色又多了些,笑着说:“你姑手艺真好,比我炖的好喝多了。”

看着餐桌上热热闹闹的几个人,我忽然觉得,所谓“幸福”,就是身边有惦记的人,手里有踏实的事,心里有安稳的底气。侯师傅在南方守护着他的初心,提醒别人别被杨玉君骗;李丽和王舒在为生活努力,想帮我分担;古浪在用他的方式关心我们,而我,守着母亲,守着这份温暖,就够幸福了——可口袋里的卡片,还在硌着我,杨玉君像眼前有道挥不去的黑影,他到底想干什么?

睡前,我给侯师傅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母亲恢复得很好,仓库的事我会好好打理,还问他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没过多久,他回了一条:“好好照顾你母亲,我一切安好。记住,稳得住心,才能守得住所有。”短信里没提杨玉君,也没说南方的情况,可我知道,他肯定也在面对未知的风险。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床头柜的股权转让书上,也落在母亲平稳的呼吸上。我摸着口袋里的卡片,心里很踏实,却也带着点不安——不管侯师傅在南方会不会遇到危险,不管未来还有多少未知,只要我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步一步往前走,就一定能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可杨玉君送卡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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