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位15（1/1）

医院的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消毒水的味道像张无形的网，比往日更呛人，钻进鼻腔里带着刺。我攥着拳头狂奔，鞋底蹭过光洁的瓷砖，发出急促的声响，一路冲到母亲的病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王舒压抑的哭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猛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病床上空荡荡的，被子被扯得凌乱，母亲常戴的那只氧气罩掉在地上，面罩上的薄霜已经化了大半。王舒瘫坐在床边，眼泪糊满脸颊，见我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晓光……刚才来了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说你在楼下出事了，要我跟他去看看，我刚走到走廊就被推了回来，回头再看，伯母已经不在了！”

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有冰锥扎进骨头缝。我摸出手机想拨电话，屏幕却先亮了起来，是古浪，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风撕裂：“李哥！杨玉君的车在医院后门！伯母……伯母被他架在副驾上，氧气罩歪在一边，看着快撑不住了！”

我几乎是飞着冲向后门，风灌进衣领，刮得脸颊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灼痛。远远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副驾车窗摇下一道缝，母亲瘦弱的身体被粗麻绳牢牢捆在座椅上，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常戴的氧气罩松松垮垮挂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让胸口剧烈起伏，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色。杨玉君坐在驾驶座上，侧脸绷得像块冷铁，手里的弹簧刀抵在母亲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刀刃反光刺得我眼睛发花。“李晓光，站那儿别动。”他扯着嘴角笑，那笑里全是淬毒的恶意，“你妈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万一氧气罩掉了……”

“杨玉君！你是人吗？”我几乎是嘶吼出来，脚步想往前挪，又怕他真伤了母亲，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来，“她还戴着氧气罩！有什么冲我来！放了我妈！她要是出事，我跟你同归于尽！”

古浪带着几个兄弟也赶来了，撸着袖子就要往前冲，却被杨玉君的咆哮喝住：“别过来！再动一步，我这刀就划下去！”刀尖轻轻一压，母亲手腕上立刻浮现出一道淡红的血痕，她虚弱地哼了一声，眼睛半睁半闭，眼看就要撑不住。

我立刻停下脚步，心脏狂跳得快要撞碎肋骨，声音却强迫自己稳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碰我妈！”

“要什么？”杨玉君嗤笑一声，那笑声像碎玻璃刮过铁皮，“你毁了我的股市、我的钱、我爸留下的念想！现在轮到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了。把给证监会的证据交出来，再准备五十万现金，城郊废弃仓库，半小时。敢报警，你妈就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好，我给！”我几乎是立刻应下，“但你把氧气罩给她戴好！我跟你走，我当人质，换我妈先松绑！”

“少跟我耍花样！”杨玉君从车窗里扔出个黑色塑料袋，袋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证据和钱都装这里面，不准带任何人。迟到一秒，后果自负！”他说着，不耐烦地用刀背把母亲的氧气罩往脸上拨了拨，动作粗鲁得让我心疼，“别想着玩花招，你妈在我手里，就是你的死穴！”说完，他猛地踩下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像头疯兽似的绝尘而去，卷起的尘土迷了我的眼。

古浪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头：“李哥！不能去！这明摆着是陷阱！他现在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必须去。”我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喉咙发紧得像被堵住，“我妈是因为我才被抓的，她还病着，我不能让她有事。”我转头按住古浪的肩，语速飞快，“你立刻联系老侯，跟他说清楚情况，让他先跟证监会报备，再凑五十万现金。我先去仓库拖时间，你们赶紧联系警察，在仓库周围埋伏好！”

老侯来得比预想中快，手里攥着个磨得发亮的旧U盘，另一只手拎着个鼓鼓的信封，边角都磨毛了。“这里面是假证据，真的早就递到证监会了。”他把东西塞给我，指腹在我手背按了按，带着老人才有的温度，“现金也齐了，警察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都埋伏在仓库外围，你进去后见机行事，我们会盯着动静。”

指尖触到U盘的冰凉和信封的温热，心里突然涌过一阵暖流。老侯拍了拍我的后背，他的手掌粗糙却有力：“小心点，对付疯狗，别硬碰，等我们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