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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野外荒坟多情飘(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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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里的字迹是祖父年轻时的,很工整。里面记录了他年轻时在廖廓山的经历,提到了一个叫“晚秋”的姑娘,说她像山间的兰草,干净又温柔。日记里还画了一串风铃,和林晚秋手里拿的那串一模一样。只是日记写到民国二十三年的秋天就断了,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我对不起她,若有来生,定要还她。”

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日记的意思,现在看到林晚秋,才隐约觉得,祖父和她之间,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而祖父让我找的“欠别人的东西”,恐怕就是欠林晚秋的。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林晚秋又开始哼起了那首小调。调子还是那么缠绵又哀伤,在寂静的夜里,像一条细细的线,牵着人的心思,往很远的地方飘去。我闭上眼睛,任由这歌声包裹着自己,渐渐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发现煤油灯还亮着,林晚秋却不在门口。那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木板,断断续续的,从屋后传来。

我起身下床,轻轻走到门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屋后的空地上,林晚秋正蹲在一棵老树下,手里拿着一块石头,在树干上轻轻敲着。月光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里透了出来,洒在她身上,给她的白旗袍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让她看起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晚秋姐?”我轻声喊她。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竟含着泪水。“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

“你在做什么?”我走过去,看到树干上刻着两个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还能认出是“守义”和“晚秋”。

“我在给这棵树浇水。”她指着树下的一个小土坑,土坑里还湿着,“这是我和他一起种的,他说等树长大了,就娶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终于明白了祖父日记里的故事。林晚秋等的人,就是祖父陈守义。可祖父明明已经结婚生子,后来还儿孙满堂,为什么会让她在这里等了近一百年?

“他……为什么没来?”我小心翼翼地问。

林晚秋低下头,手指轻轻抚摸着树干上的字迹,泪水滴落在泥土里。“民国二十三年的冬天,他说要去城里买结婚用的东西,让我在这里等他。”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等了一个冬天,又等了一个春天,他都没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回了老家,娶了别人,再也没回来过。”

我心里一阵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祖父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温和正直的人,我从没想过他年轻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你……”我看着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还这么年轻?”

林晚秋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凄凉的笑。“因为我等不到他,就死了啊。”她说,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民国二十四年的春天,山里闹瘟疫,我病得很重,临死前,我把自己埋在了那棵柏树下,想着他回来时,能第一眼看到我。”

我震惊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原来她不是人,是这后山的孤魂。可她看起来那么真实,身上的温度,手里的风铃,还有刚才给我倒的热水,都那么真实。

“你别怕。”林晚秋看出了我的恐惧,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等他回来,问他一句为什么。”

“可是他已经走了。”我低声说,“去年冬天走的,走的时候还在念着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

林晚秋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走了?”她喃喃地说,“他怎么能走了?他还没跟我说对不起,还没还我东西……”

“他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还你东西。”我赶紧说,“明天天亮,我们就去那棵柏树下找,一定能找到他留下的东西。”

林晚秋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又带着点不确定。“真的吗?”

“真的。”我用力点头,“他不会骗你的,他只是欠你一个解释,欠你一个道歉。”

林晚秋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那天晚上,我们再也没有说话。林晚秋靠在树干上,手里拿着那串风铃,望着月亮,一动不动。我坐在她身边,陪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祖父当年为什么会失信,也不知道林晚秋这近一百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只知道,明天找到祖父留下的东西,或许能给她一个交代,也能了却祖父的心愿。

月亮渐渐西沉,雾气也散了些。林间传来几声鸟叫,天快亮了。林晚秋站起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释然。“走吧,我们去看看他留下了什么。”

我们一起走到那棵千年柏下,我拿出工兵铲,小心翼翼地在石碑旁边挖掘。泥土很松软,没过多久,我的铲子就碰到了一个硬东西。

我心里一紧,放慢了动作,一点点把周围的泥土清理掉。很快,一个小木盒露了出来。木盒是用柏木做的,上面刻着兰草花纹,和林晚秋旗袍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我把木盒递给林晚秋,她的手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封信,还有一枚银簪。银簪的样式很旧,簪头是一朵小小的兰花,已经有些氧化发黑,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林晚秋拿起那枚银簪,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他当年给我的定情信物。”她说,声音哽咽,“他说等我出嫁那天,亲自为我戴上。”

她又拿起那封信,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泛黄,却是祖父年轻时的笔迹。我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信里写的是祖父当年的苦衷。民国二十三年,他离开林晚秋去城里买东西,路上遇到了国民党抓壮丁,被强行拉去当了兵。他在部队里多次想逃出来,都没有成功。后来部队转战各地,他和家里失去了联系,也和林晚秋失去了联系。

抗战胜利后,他辗转回到老家,却听说廖廓山后山闹瘟疫,很多人都死了。他以为林晚秋也不在了,心如死灰。后来在家人的安排下,他娶了祖母,生了父亲,却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他多次想回廖廓山看看,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行。直到晚年,他才写下这封信,把银簪和信一起埋在柏树下,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把这些东西交给林晚秋,告诉她自己当年的苦衷,跟她道一声对不起。

看完信,林晚秋已经泣不成声。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和银簪,肩膀不停地颤抖。“原来他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地说,“原来他一直记得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近一百年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答案。虽然这个答案来得太晚,但至少,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不是故意失信。

“谢谢你。”林晚秋擦干眼泪,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真相,永远都等不到他的道歉。”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祖父欠你的,我替他还。”

林晚秋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的笑容很淡,却像山间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我等了他近一百年,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她说,“现在,我可以放心了。”

说完,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雾气一样,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手里的风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也渐渐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心里空落落的,却又觉得很释然。风穿过松林,吹得柏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段跨越近百年的等待画上一个圆满的**。

我捡起地上的木盒,把信和银簪放回盒子里,重新埋回柏树下。然后对着那棵柏树深深鞠了一躬。“晚秋姐,安息吧。”我说,“祖父的歉意,我已经替他带到了。”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山林里,雾气彻底消散了。我收拾好东西,转身往山下走。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片荒坟,还有那棵千年柏,心里充满了感慨。

这段廖廓山后山的经历,像一场梦,却又那么真实。它让我知道,有些等待,即使跨越百年,也依然值得;有些歉意,即使迟到百年,也依然能温暖人心。

下山的路上,我又听到了那串风铃的声音,清脆又温柔,像林晚秋的歌声,飘在风里,飘向很远的地方。我知道,那是她在跟我告别,也是在跟这段漫长的等待告别。

从此以后,廖廓山后山的荒坟旁,再也不会有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拿着风铃,等待那个不会回来的人。但那段关于等待与歉意的故事,会永远留在这座山里,留在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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