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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纳西族怨灵(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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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收拾好东西,往回走。路过第一座院子的时候,我特意去了耳房,把阿月的本子拿了出来,本子还是湿的,带着点井水的凉意,可这次,我没有听到声音,也没有看到影子——阿月走了,带着她的本子,带着她的心事,回到了祖先的身边。

回到和阿爷家,我把本子递给和阿爷,和阿爷翻开本子,看了很久,然后把桂花撒在本子上,说:“阿月,你的本子我会好好保存,等我走了,就把本子交给寨里的孩子,让他们知道,你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爱过这里。”

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桂花的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和阿爷坐在石桌旁,喝着青稞酒,我坐在他旁边,翻着东巴经抄本。我们没有说话,可心里都很平静,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以后,你还会来旧寨吗?”和阿爷突然问我。我点了点头:“会,我会经常来,看看您,看看旧寨,看看桂花,也看看阿星和阿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和阿爷笑了,笑得很开心:“好,好,我等你,到时候我给你做荞麦饼,给你喝青稞酒,给你讲阿月和阿星的故事。”

夕阳西下,旧寨的青瓦被染成了金色,远处的拉什海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把金子。我知道,旧寨不会再热闹起来了,可这里的故事,这里的灵魂,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阿星、阿月、和大叔,还有其他困在寨里的魂,他们找到了归魂的路,回到了祖先的身边,而我,会把他们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让他们知道,在丽江的拉什海旁边,有一个叫“拉什海旧寨”的地方,曾经有过一群热爱生活、热爱家园的人。

接下来,就是念《指路经》。和阿爷拿着抄本,声音变得很庄重:“灵魂啊,你听着,我给你指一条路,从这里出发,往北边走,过了拉什海,就是金沙江,金沙江的水是祖先的眼泪,你要沿着江边走,不要回头;过了金沙江,就是雅砻江,雅砻江的风是祖先的呼唤,你要跟着风走,不要停留;过了雅砻江,就是祖源地,那里有你的祖先,有你的亲人,他们在等你回家……”

我跟着和阿爷念,《指路经》的内容很长,念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地上的魂纸人动了一下,红布被风吹开,纸人的影子在地上飘着,像是要站起来。和阿爷说:“这是灵魂附在纸人上了,她们在跟着我们的声音走,继续念,别停。”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东巴经抄本“哗啦啦”响,晒谷场的署牌也发出“叮叮”的声音,像是署神在回应。我看到那些影子都站了起来,朝着北边的方向看,眼神里满是期待。阿月的影子站在最前面,她的头发飘起来,像是在跟风一起走。

“灵魂啊,你们要记住,路上有恶鬼,它们会骗你们,让你们走错路,你们不要信它们,跟着我的声音走;路上有大河,你们不要怕,三朵神会保护你们,让你们平安过河;路上有高山,你们不要累,祖先会等着你们,给你们力量……”和阿爷的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哽咽,“你们要好好走,别惦记寨里的事,别惦记我这个老头子,我会好好活着,每年都给你们烧香,给你们念《指路经》……”

念到最后一句时,和阿爷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抄本上,晕开了东巴文的字迹。我也忍不住哭了,看着那些影子,看着阿月的影子,心里知道,她们很快就要走了,要回到她们的祖先身边了。

“现在,烧魂纸人,”和阿爷擦干眼泪,拿起魂纸人,放在香柏枝的火上,“纸人烧了,你们的魂就跟着纸人走,别回头,一直往北边走,就能到家了。”

纸人遇火就燃了起来,火苗很高,映着和阿爷的脸,也映着那些影子。我看到阿月的影子朝着我们鞠了一躬,阿星的影子也跟着鞠躬,和大叔的影子朝着和阿爷挥了挥手,像是在说“再见”。

火苗渐渐小了,纸人变成了灰烬,被风吹着,朝着北边的方向飘去。那些影子也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风里。和阿爷朝着北边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说:“一路走好,以后别再回来了,家里很好,祖先在等着你们。”

风停了,阳光照在晒谷场上,署牌上的符号闪着光,东巴庙的地基旁,只剩下祭品和香柏枝的灰烬。我看着和阿爷,他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结束了,”和阿爷说,“她们走了,找到归魂的路了。”

和阿爷的青稞酒还剩小半瓶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混着拐杖敲在青石板上的“笃笃”声——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旧时光的碎片上。

我抬头望去,只见雨雾刚散的晨光里,一个穿着深蓝色七星羊皮褂的老人正扶着门框站着,袖口的羊皮纹被洗得发白,手里攥着一个褪色的布包,布包上绣着半朵“日月花”,针脚歪歪扭扭,像是没绣完。是和阿婆,那个在古城博物院里提醒我“少去旧寨”的管理员阿婆。

“和阿爷……”和阿婆的声音很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她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桂花树,扫过石桌上的东巴经抄本,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一丝说不清的茫然,“这姑娘……是上次在博物院的那个?”

和阿爷赶紧站起来,给她搬了把椅子:“是,她叫林砚,帮着我给阿星阿月做了归魂仪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回寨里了吗?”

和阿婆坐下时,我注意到她的手在抖,布包被攥得更紧了。她低头看着布包,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昨天夜里梦到老和了,他站在晒谷场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我没绣完的‘日月花’布包,说‘阿妹,我冷’……我就想回来看看,看看他是不是还在这儿。”

“老和”就是和大叔,和阿婆的老伴。和阿爷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青稞酒:“昨天仪式上,老和的魂也跟着走了,往北边去了,应该是找着归魂的路了。你要是早来一天,就能看着仪式了。”

“走了……”和阿婆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布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就知道他会等我,他一辈子都在等我,小时候等我放学,长大了等我嫁给他,现在连走都在等我……我却不敢回来,我怕看到寨里的样子,怕想起他被车撞的那天。”

我递了张纸巾给她,她接过,擦了擦眼泪,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上刻着东巴文“守”字,还有一块半旧的羊皮,羊皮上放着一枚铜铃,铃身上刻着细密的花纹,是纳西族传统的“魂铃”。

“这是老和的魂铃,”和阿婆摸着铜铃,声音柔了下来,“我们纳西人结婚时,男方要给女方送魂铃,说以后不管走多远,只要铃响,魂就能找到回家的路。老和送我这个铃的时候说,就算他走在我前面,也会摇着铃等我,让我别害怕。”

她轻轻摇了摇魂铃,“叮铃”一声,声音很轻,却像是带着穿透力,飘出院子,飘向晒谷场的方向。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微风,风里带着淡淡的青稞酒香——那是昨天仪式上洒的和大叔酿的酒,明明已经被土吸收了,怎么还会有香味?

“你闻,”和阿婆抬头看着院子门口,眼神亮了起来,“有青稞酒的香味,是老和来了,他听到铃响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门口的青石板上,慢慢浮现出一道浅浅的脚印,是男人的尺码,穿着纳西族传统的“千层底”布鞋,脚印朝着石桌的方向,一步一步,像是有人正慢慢走过来。可我看不到人,只能看到脚印在青石板上慢慢延伸,最后停在和阿婆的椅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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