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听不见他的声音（2/2）

苏晚萤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指，一枚古旧的黄铜纽扣滑到掌心。

回到车上，她用随身携带的高倍放大镜检查那枚纽扣，在纽扣的内侧凹槽里，发现了一行比发丝还细的微雕文字：“我不是自杀，是姐姐推我下楼。”

就在她看清这行字的瞬间，车载广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那个熟悉的机械女声再次出现：“张婉清案，立案审查中。情感密度：达标。关联度：中。等待第三方执念注入……”

系统在等她。

它在等待她看到这行字后，产生足够强烈的愤怒、同情或悲伤。

只要她的情绪波动达到某个阈值，这起“案件”就会被系统捕获，自动升级为一场新的“终审”。

但苏晚萤没有。

她平静地注视着那枚纽扣，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急于复仇的冲动。

她取出一把巧的手术刀，在自己左手食指上轻轻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悬在指尖，她心地将它滴在黄铜纽扣上。

血珠并未被吸收，而是在纽扣光滑的表面上凝聚成一颗完美的半球体，像一粒血色的珍珠。

诡异的是，血珠的表面竟如镜面般反光，清晰地映出了另一个女孩的身影——一个与尸体面容一模一样，但眼神中充满悔恨与痛苦的女孩。

双胞胎姐姐。

苏晚萤对着纽扣，或者，对着纽扣血镜中那个痛苦的灵魂，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轻声道：“我知道你也在痛。你后悔了，对吗？”

话音刚，那滴血珠“啵”的一声轻响，瞬间破碎，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红雾渗入纽扣之中。

车载广播立刻回应：“第三方执念确认。属性：共情与宽恕。案件程序变更，移交调解。”

她回到殡仪馆，再次打开B17冷柜。

柜中的女尸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紧接着，她全身的皮肤开始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像是烧制过度的瓷器。

下一秒，皮肤层层剥，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由蜂蜡与灰烬混合重塑的、毫无生机的内里。

这不是复活，这是执念得到回应后，最彻底的释放仪式。

回程的途中，夜色深沉。

舟一直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凝望着窗外。

车子驶过一座高架桥时，他突然伸出手指，指向天空。

苏晚萤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厚的乌云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清冷的月光如聚光灯般精准地投射下来，正好笼罩住他们的车。

光线穿透车顶，照在舟的身上。

苏晚萤惊骇地看到，月光之下，舟的身体竟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他的骨骼、血管、经络都清晰可见，但它们不再是血肉组织，而正在变成一行行由光芒构成的、不断流动闪烁的铭文。

他正在变成一个活的载体。

舟缓缓转过头，看向苏晚萤。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她对视。

他张开嘴，发出了来到她身边后的第一个声音。

那声音沙哑、干涩，并且混合着无数男女老少的重叠音，仿佛一个古老的电台在同时播放所有频道。

“他们……下一个容器，该轮到我了。”

话音未，他一直捧在手中的那本封面空白的无字册子，自动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在洁白的纸页上，一行墨色的字迹如活物般自行书写、凝固：

“管理员更新：苏晚萤（权限降级：见证者），舟（权限升级：承声体）。”

“备注：终审时代结束，传话纪元开启。”

苏晚萤望着舟那张在月光下愈发透明、几乎要与文字融为一体的脸，终于在极致的震撼中明白了一个真相。

沉默从未真正终结过喧嚣，它只是在漫长的寂静之后，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个愿意用身体去承受这一切的人。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隔绝了月光，舟的身体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苏晚萤熄了火，车内一片死寂。

她没有立刻下车，只是静静地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属于张婉清的黄铜纽扣，将它放入一个随身携带的、用以隔绝信号的特制铅盒中，扣上了沉重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