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响动(1/2)
月光仿佛能够穿透过去,在他掌心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斑。
血管和肌肉的界限变得模糊,像一幅浸了水的素描,原本清晰的肌理正在溶解,归于一种更为纯粹的、介于物质与非物质之间的状态。
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的体检报告印证了他的预感,只是结果比他想象的更为彻底。
那份用铅笔手写的潦草报告,每一行字都像是在为人类的医学认知撰写墓志铭。
肺部组织纤维化,但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病变,扫描显示其微观结构已无法与空气中的声波粒子产生共振,等同于物理意义上的“听觉隔绝”。
心脏搏动频率被锁定在五十赫兹,与这座城市的电网谐波完全同步,心电图上平滑的曲线宛如教科书般的正弦波。
血液样本在离心后,析出了一种微量的银白色晶体,其结晶结构在显微镜下,与他在石板上见过的铭文呈现出完美的镜像对称。
白发苍苍的老医生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看待化石的眼神看着他,干涩地总结道:“从任何已知生理学角度,你已经死了。但你的生命体征却以另一种形式在维持。我无法解释,但根据你细胞的衰变速度,你活不过一个月。”
舟没有反驳,也没有丝毫惊讶。
他只是平静地拿过那份报告原件,连同底稿,当着医生的面,用打火机点燃。
他不愿成为系统里冰冷的病例档案,不愿像沈默那样,在死后被当成一个珍贵的样本,供后来者研究、归类、利用。
他拒绝成为下一个注脚。
纸张在火光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捧灰烬。
“谢谢您,”他对医生,“现在,没人见过这份报告。”
回到那间简陋的公寓,他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最后的仪式,不需要任何来自外界的光。
他将桌上那排形态各异的蜡烛全部熄灭,只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点燃了一盏旧式的煤油灯。
微弱的、摇曳的火光中,墙上那七圈螺旋状的刻痕竟微微发亮,仿佛在与这孤独的光源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又像是在回应某种来自更深远之处的召唤。
他开始整理遗物。
那本他始终无法解读的无字册子,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竟无火自燃,每一页纸都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未留半点灰烬。
那把陪伴他许久的紫檀木断尺,被他心翼翼地放入一个沉重的铅盒,他走到阳台,在花盆的最深处挖了个坑,将铅盒深埋其中。
最后,他只留下了两样东西:沈默那本字迹密布的《残响自治观察录》,和一片被他珍藏的、边缘闪烁着银光的无名草叶。
他翻开笔记,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笔一划地写下最后一段话:
“她教会我们,真正的审判不是宣判,而是拒绝开庭。真正的救赎不是倾诉,而是替他人承担那些不出口的痛。”
笔尖下的瞬间,那一整页纸突然从本子上脱离,腾起一团柔和的、不带温度的火焰。
灰烬没有下,反而缓缓升向天花板,在昏暗中短暂停留,拼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清晰的“安”字。
舟知道,该去最后一个地方了。
南市巷,那片曾经竖立着布告栏的废土。
他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在记忆中的位置开始挖掘。
泥土湿润而松软,没过多久,他的指尖就触碰到了坚硬的石块。
他掘出那块深埋地下的石板残片。
借着月光,他惊骇地发现,本应被焚毁的铭文竟在地下重新“生长”了出来,像植物黑色的根系,顽强地缠绕着土块,比之前更加深刻、更加复杂。
系统在自我修复。
他没有犹豫,将那片闪烁着银光的草叶放在石板的铭文之上,然后轻声:“我不是来传递消息的,我是来切断线路的。”
话音未,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把手术刀——沈默遗物的最后一部分,是科学理性最后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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