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2六十年代的火车旅行归家物资老乡淳(1/2)
阳光明睁开眼时,宿舍窗外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那抹淡青色的光晕如同稀释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在天际渲染开来。
夏日的清晨带着一丝难得的凉爽,透过敞开的窗户悄悄漫进室内,驱散了一夜积攒的闷热。
他利落地翻身坐起,动作间少了平日的顾忌,木质床板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他利落地翻身起床,用放在床底的搪瓷脸盆打了水,就着凉水洗漱一番,微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残存的最后一点睡意也彻底消散。
精神焕发之后,紧接着便是安抚那咕咕作响、提出抗议的肠胃。
他重新关好宿舍门,确认老旧的插销已经插牢,这才背靠着门板,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了那片惟有他可知可感的神奇冰箱空间。
空间内依旧是被各类物资塞得满满当当,那种目之所及皆有所储的充盈感,让他心下无比踏实。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琳琅满目、分门别类放置的储备食品,快速选定了今天的早餐组合。
他先是心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密封铁罐装着的全脂奶粉,用铝勺舀了几大勺奶粉,倒进茶缸子里。
接着,他走到门边,拿起那个铁皮暖水壶,将刚刚打来的滚烫的开水“哗啦啦”地冲入缸中,白色的奶粉瞬间在热水中溶解,化成一缸奶香浓郁、热气腾腾的牛奶。
随后,两个酱色诱人、透着咸香的卤蛋;一张凉了却依旧能看出其酥软本质的煎饼卷油条;一小份色泽油亮的烤羊腿,用干净的牛皮纸袋装着,相继出现在桌面上。
除了那杯刚冲好的牛奶热腾腾的,其他食物都是凉的。
但在这盛夏的清晨,肠胃经过一夜休眠,吃点凉食反而更觉舒爽惬意。
更关键的是,在这个时期能填饱肚子,还能吃好,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他拉过方凳坐下,一边慢慢享受着在这个年代堪称奢华至极的早餐,一边再次分出一缕意识,梳理着空间内食品类物资的储备情况。
冰箱空间里的物资,以食品的种类最为丰富,总体占用的空间也最大。
其中,基础米面是数量最多的“战略储备”:有普通白面五斤,用没有任何标识的白布袋装着;普通东北粳米五斤,米粒短圆;普通南方籼米五斤,米粒细长。
南北方的米形状不同,他如今生活在北方,以后拿出来的只能是东北粳米。
大米白面是填饱肚子的根本。
其他种类的杂粮,如玉米面、小米、绿豆、红豆、黄豆等,则每种都只有一斤,这些都只是点缀,日常的用量不大。
各种卤肉类和生鲜肉类,也基本上是每种一斤或者一只的量,都分门别类、妥善放置,确保不会串味。
主食类更是花样繁多,堪称一个小型主食铺子:各种馅料的包子、饺子、馅饼、葱油饼、卷饼、煎饼、三明治、油条、馒头、花卷、窝头、豆沙包、红枣粽、肉粽等。
种类虽多,令人眼花缭乱,但除了他个人特别喜欢吃的品类,每个单一品种基本上都只有一份,如同一个琳琅满目的样品库,意在尝鲜与应急。
各种传统的糕点类,如绿豆糕、核桃酥、鸡蛋糕、云片糕等,同样是种类繁多,数量却只有一份。
这顿油水充足的早餐,他吃得很满足,久违的优质油脂和蛋白质摄入,让身体仿佛都轻盈了许多,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劲儿。
吃完饭,他重新整理了一下那个帆布旅行袋,确保没有遗漏。
收拾停当,他提着不算沉重的行李出了宿舍楼,用那把黄铜钥匙“咔哒”一声锁好门。
此时校园里已有三三两两早起的学生,他混入稀疏的人流,出了校门,径直走向附近的公交车站。
公交车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铁皮罐头,摇摇晃晃,载着满车神色各异的乘客,沿着固定的线路,驶向京都火车站。
火车站广场上,永远是人头攒动,喧嚣鼎沸。
扛着大包小裹、用麻绳捆绑着行李的旅客,穿着打补丁的工装、旧军装或是对襟褂子,脸上带着急切、期盼、焦虑的神情,汇成了一股庞大而嘈杂的人流,涌向那几个车站检票口。
阳光明凭借着提前买好的车票,和一副年轻力壮、反应敏捷的身板,还算顺利地挤过了人群,通过了检票口,找到了站台。
墨绿色的绿皮火车如同一条疲惫的长龙,静静地卧在铁轨上,车身布满了风吹雨打和煤烟熏燎的岁月痕迹。
他买的这趟车是始发车,又因提前数日购票,得以幸运地拥有一个靠窗的硬座座位。
尽管如此,上车的过程依旧是一场混战,考验着体力与技巧。
车厢门口挤满了争先恐后的人,行李的碰撞声、呼喊同伴的叫声、小孩因受挤压而发出的哭声混杂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
甚至有人等不及,身手矫健地直接从打开的车窗翻了进去,引得一阵小小的骚动和列车员的呵斥。
阳光明仗着身手灵活,行李又简单,迅速侧身挤上了车,按照车票上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将旅行袋塞到座位底下,用脚往里顶了顶,确保稳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细汗。
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复杂而浓重的味道,空气闷热而浑浊。
阳光明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车窗尽力向上推开一些,带着浓重煤烟味和尘土气息的热风立刻灌了进来,稍稍驱散了些许沉闷。
火车头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车身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即缓缓开动。
站台上送行的人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以及站台本身,都开始缓缓向后移动,速度逐渐加快,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京都的街景、楼房、工厂的烟囱,也逐渐被开阔的农田、散落的村庄所取代。
阳光明从随身的军绿色挎包里,拿出一本文学杂志,摊在腿上,目光却常常不由自主地离开那些铅字,投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大片大片的绿色田野,如同巨大的地毯铺展到天边;低矮的土坯房聚集成村落,屋顶上冒着若有若无的炊烟;田间有模糊的正在劳作的身影,戴着草帽,弯着腰;远处蜿蜒的土路上,偶尔能看到缓慢移动的马车或牛车的影子……
眼前的一切带着些许寂寥与苍凉,这就是六十年代的北方农村。
火车速度并不快,每小时大概也就三四十公里,哐当哐当、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蜿蜒的铁轨上,像个虽然疲惫但不肯停歇的老人。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最初的混乱与喧嚣过后,只剩下这单调的哐当声,以及乘客们低低的交谈声、偶尔响起的咳嗽声、和婴儿细弱的啼哭声。
闷热的空气和规律的摇晃,让不少人开始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快到中午的时候,阳光变得愈发炽烈,透过车窗玻璃,烤得人皮肤发烫。
一名穿着铁路制服、额上带汗的列车员,推着一个小小的、吱嘎作响的餐车走进了车厢,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扯着嗓子喊化,打破了这片被倦意笼罩的沉寂。
“午餐供应,午餐供应了!有面包、鸡蛋、饼干、盒饭!不要粮票,现金购买!”
因为是短途车,这趟火车上没有专设的餐车车厢,午饭的种类也很有限,堪称简陋。
盒饭只有两种:豆角盖饭和茄子盖饭,都是不见半点荤腥、油星也罕见的素菜,米饭看起来也有些干硬。
面包是那种老式的、表面缺乏光泽、看起来有些硬邦邦的圆面包。
鸡蛋是煮鸡蛋,外壳还算干净,用一个小竹篮子装着。
饼干则是用廉价油纸包着的动物饼干或者钙奶饼干,看上去颇为朴素。
然而,即使是这样简单、甚至堪称粗糙的食物,在这个几乎所有食品都需要对应票证才能购买的时期,火车上这“不要票”的午餐政策,对车上的旅客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相当于开了一个小小的合法的后门。
当然,价格也相应地执行“高价”政策,比如这趟车上出售的煮鸡蛋就要一毛五一个。
餐车一来,周围看起来条件稍好一点的旅客,或者带着孩子的父母,都纷纷掏钱购买,尤其是相对实惠顶饿的煮鸡蛋和面包,颇受欢迎。
列车员也明确表示,执行限售规定,数量有限,售完即止,更增添了一丝紧迫感。
看到周围的人开始围拢过去购买午餐,阳光明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鸡蛋、面包、饼干,他空间里有的是,而且品质不知好上多少。那素炒的茄子和豆角盖饭,看起来清汤寡水,也引不起他丝毫兴趣。
等到周围的人都开始埋头吃饭,车厢里弥漫开煮鸡蛋的蛋香、干面包的味道以及那寡淡盒饭的些许菜气时,他才不慌不忙地起身,拿起座位下的搪瓷茶缸,对旁边座位上正剥着鸡蛋的大叔点头示意了一下。
然后,穿过有些拥挤的过道,他用茶缸接了满满一缸滚烫的开水,小心地端着,回到了座位。
他将散发着热气的茶缸放在车窗下那个窄窄的、有些摇晃的小桌子上,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铝制饭盒。
饭盒是双层的,他轻轻打开卡扣。上层是两张叠得整齐、油光润泽的葱油饼。虽然凉了,但那经过油煎的饼皮依旧能看出其酥软层次,点缀其间的翠绿葱花,更是散发着诱人的咸香。
下层则是两个酱色的卤蛋,一份方方正正、吸饱了卤汁的卤豆干,还有一个小格子里,放着两块腐乳。
这份自带的午餐,尽管在他自己看来颇为简单,只能算是空间里最不起眼的存货之一,但在这节车厢里,与周围人手中的食物一比,顿时显得丰盛无比,堪称豪华。
葱油饼散发着油香与麦香,还有卤蛋和豆干醇厚的酱香气,隐隐约约地飘散开来。
引得旁边座位上的那个还在啃面包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加快了咀嚼自己口中干硬面包的速度。
阳光明仿若未觉,就着热水,慢条斯理地吃着。
他吃得很认真,也很安静,充分咀嚼着每一口食物。
在这个年代,处于长期半饥饿状态的人们,对待食物都有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
他也下意识地保持着这种根植于身体记忆的习惯,尽管他清楚自己并不缺吃的。
火车继续轰鸣着向前。
午后时光,显得格外漫长,窗外的景色也变得单调起来。
下午两点钟,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火车终于缓缓停靠在了应县那个只有低矮平房、显得颇为简陋的站台旁。
阳光明提着行李,随着人流走下火车,双脚重新踏上了故乡那被阳光晒得滚烫的水泥站台。
应县车站不大,人流量却不少。
出站的人群熙熙攘攘,他们扛着、背着、挑着各式各样的行李,大声地用粗犷的乡音交谈着,汇成一股嘈杂而充满生命力的洪流,涌向出站口。
阳光明没有在车站多做停留,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故乡的空气,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提着行李,迈开脚步,朝着记忆中阳庄的方向走去。
阳庄距离县城不算太远,大约十七八里地。若是空手步行,以他年轻力壮的脚程,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到两小时。
但此刻,他手里提着行李,虽然不算极重,却也是个负担。而且此时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
土路被晒得发烫,路旁杨树和槐树的叶子都蔫蔫地耷拉着,知了的叫声也显得有气无力,拖长了音,更添燥热。
他提着行李,沿着记忆中那条熟悉的土路走了一段,额头上、背上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布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出了县城范围,走到那条连接县城和周边几个村子的主路上时,阳光明在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停了下来。
粗壮的树干需要两人合抱,树冠如盖,投下了一大片清凉的阴影。
他需要在这里重新整理一下行李,并且想办法解决通行问题,不能再靠双脚硬扛了。
他放下旅行袋,环顾四周。
此时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远处田间有几个模糊的正在劳作的身影。土路向前方延伸,消失在热浪蒸腾的远方,无人注意他这个停在路边树荫下的风尘仆仆的旅人。
他迅速从旅行袋里拿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空帆布包,打开口子。
接着,心念微动,意识再次沉入空间,开始将早就规划好要拿出来贴补家用的东西,陆续取出,分别装入这个帆布袋中。
现在对于家里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平稳度过这段艰难时期,所以他拿出来的基本都是最实在、最能顶饿、能快速补充能量、改善生活的食品。
包括:十斤白面,十斤东北粳米,四斤玉米面,四斤小米,四斤挂面,四斤用密封铁罐装着的全脂奶粉,四斤腐竹,还有一包青壳的咸鸭蛋。
帆布包很快就被这些沉甸甸的粮食装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提在手里,分量着实不轻。
他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头顶依旧毒辣的日头,以及前方漫漫长路,彻底打消了靠自己双腿把这些东西扛回去的念头。
十七八里地,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走回去,不仅极度消耗体力,也太过引人注目。
他决定就在这路边等一等,碰碰运气。
这条连接县城和各村的主路上,不时就有各村的马车、驴车或者牛车经过。
只要他舍得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比如一毛钱,或者几块水果糖,肯定有赶车的老乡愿意捎他一程,把他连人带行李送回家。
在这个年头,乡里乡亲,顺路帮衬一把,也算是一种朴素的互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