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意外如此意外(加更)(1/2)
丰安堡的盛夏,中午的太阳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炭火。
堡里的青石板被晒得泛着油亮的光,光着脚丫的孩子跑过时,总要踮起脚跑的飞快。
路边的老柳树枝繁叶茂,为作坊主们撑开了一片片浓荫。
几家作坊的掌柜,把缺了角的方木桌、矮脚竹凳搬到树荫下,粗陶茶壶里沏着本地的老叶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粗瓷碗里晃荡,飘出淡淡的茶香。
一得了空儿,掌柜们就摇着蒲扇喝着茶,嗓门洪亮地聊些坞堡里的新鲜事,话头飘来飘去的,倒也驱散了不少的暑气。
丰安堡的左跨院原是杨灿初来时所居的客舍,一场大火把它烧成了白地,后来一直也没想着重建个什么,现在变成了被收养孤儿们的练武场。
这会儿,跨院里正传出一阵阵清脆的呼喝声,一群六七岁的孩子穿着短打,攥着拳头扎着马步。
哪怕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也没人肯擦。
青梅从杨柳树荫下走过来,孩子们见了,立马停止了动作,像一群麻雀似的围上去,眼睛里满是期待。
青梅被孩子们围着,忍不住抿着唇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今日穿着一件粗麻布的交领短襦,浆洗得发白却格外挺括,下身则是一条赭石色的缚裤,裤管从膝盖往下渐渐收紧,透着股子灵动劲儿。
纤腰上系着一条三寸宽的黑皮腰带,硝制过的皮革泛着温润的光。
见孩子们都乖乖站好了,青梅清了清嗓子,开始为他们演示招式。
她的头发梳着了一个利的飞天髻,发间插着一支素雅的木簪,哪怕做踢腿、旋身的剧烈动作,发髻也纹丝不动,半点不影响她的行动。
只见她辗转腾挪,脚步踩在地上稳如扎根的老树,扎根时纹丝不动;跃起时又轻得像只啄食的麻雀,地时更悄无声息,仿佛一片羽毛。
孩子们看得眼睛发亮,拳头攥得更紧了。
一套拳脚练完,青梅白皙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笑着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耐心地给孩子们讲解招式里的门道:
“出拳的时候要沉肩,不然力气都散了,打出去也没劲儿……”
跨院门口的紫藤花正开得热闹,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穗垂在门楣上,风一吹,细碎的花瓣就像雪似的飘下来。
杨灿牵着马,热娜跟在他身边,两人就站在花树下,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看着孩子们仰着头看着青梅,眼神里满是崇拜与孺慕,杨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在原来的世界里,有人过:去孤儿院的时候,别轻易抱那些孩子,别给他们太多温暖。
因为对缺爱的孩子来,一点点温情就像沙漠里的甘泉,他们会拼命抓住,把那点甜当成全部,盼着能一直喝到。
可你终究不能像家人一样陪着他们,等这份温暖消失了,留下的伤口,比从没得到过还要深。
但转念一想,杨灿又觉得欣慰,这些孩子在这里可不是孤零零的。
他们有他这个义父,有青梅这个温柔的义母,还有把他们当亲弟弟妹妹疼的旺财。
坞堡里的叔叔伯伯、婆婆姐姐们也疼他们,总想着给孩子们塞点吃的、送点用的,把零碎的温暖凑成一个家的模样。
“庄主老爷,你是个了不起的‘阿扎特’”,热娜忽然道,眼睛亮晶晶的像了颗星。
“这些孩子能遇到你,是他们的运气。”
杨灿不用问也能猜到,她的“阿扎特”应该是骑士、绅士一类的意思。
杨灿笑着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谦虚:“我哪有那么伟大,他们长大了可是要帮我做事的。”
热娜顽皮地向他k了一下,带着一抹俏皮:“那也是他们的幸运。”
“嗯……倒也是。无论如何,总比他们在部中长大所要经历的人生更好。”
杨灿完,看着热娜的眼睛,忽然没头没脑地了一句:“你刚才眨眼睛的样子,真好看。”
热娜的脸一下子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尖尖上。
刚才那一下眨眼是下意识的,她本想含糊过去,没成想会被杨灿出来。
害羞之余,她心里又像揣了颗甜枣,悄悄地泛起了丝丝甜意。
杨灿和热娜牵着马继续往前走,出了坞堡,走出村庄,眼前便开阔起来。
田埂纵横交错,像织在大地上的网,地里种满了庄稼,早熟的庄稼已经开始收割了。
谷子是天水地区的主打夏季作物,金黄的粟穗沉甸甸地垂在秸秆上,穗粒饱满得把秸秆压弯了腰。
风一吹,田里就泛起层层金浪,一波接着一波,淡淡的谷物清香顺着风飘过来,吸一口都觉得甜丝丝的。
农户们会趁着一大早天气凉爽,早早下地割粟穗,把割下来的粟穗捆成束,再扛到打谷场,用石碾一圈圈碾压,把谷粒脱下来。
杨灿今早还喝了一碗新粟煮的粥,米粒软糯,带着股新鲜的米香,喝下去浑身都舒坦。
大豆也到了收割的时候,这时候的大豆叫“菽”。
天水种的大豆多是黑豆和黄豆,豆荚长得鼓鼓的,轻轻一碰就会裂开,露出里面饱满的豆子。
糜子比谷子更耐旱,所以种在地势更高一些的地方,现在也是黄澄澄的了,穗子在风里晃来晃去,像在跟人点头一样。
看着这喜人的长势,杨灿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管辖的这些田庄,今年的大丰收是跑不了了。
可是庄稼一天没有全部成熟,一天没有全部收割,他就不敢掉以轻心,他怕有人搞破坏。
之前他收拾了张云翊,用强硬的手段震慑了不少不安分的田庄和牧场。
紧接着,又用共同经商的利益,把大家捆绑在了一起。
可是在这过程中,被他收拾过的人可也不少,万一其中有个疯的,一个火折子就能毁去农人一年的心血。
每年这时候,田庄都会组织护粮队,晚上巡逻,既要防着野兽糟蹋庄稼,也要防着坏人搞破坏。
今年除了巡逻队,田地中还搭了不少的简易看护棚屋。
棚屋里住的是鲜卑族的老翁老妪,他们年纪大了,腿脚不如从前灵便,可身子骨还挺硬朗。
都是些从苦日子里打熬出来的人,他们拉弓射箭的本事可还没丢。
庄里给他们配了弓箭以及响箭,一旦出事,他们只要放出一支响箭,附近的人就能听见,能够及时赶来支援了。
这会儿快到晌午了,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地里干活的人不多。
农夫们都习惯早起下地,避开烈日,等傍晚凉快了再接着干。
杨灿选这个时候来巡察,也是怕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大家干活。
农人的时间金贵,耽误不得。
两人都戴了遮阳笠,帽檐压得低低的,挡住了毒辣的太阳。
在田地间走动的时候,他们偶尔会碰到在田埂树荫下打盹的农夫,或是在棚屋里歇着的老汉。
大家见了杨灿,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
可是看到他身边那位红发碧眼的热娜,他们就不会多什么了,而是很快就识趣地避开。
这俊男美女的,一看就是有事儿啊,谁敢坏了咱们庄主老爷的好事。
再往前走,就是比人还高的高粱田和麻田了。
高粱穗子红通通的,快要熟了;麻田里已经收割了大半,割下来的麻秆成捆地泡在河沟里。
这是为了取麻的麻皮,麻皮晒干了能织布、做绳子,用处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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