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2/2)
下午的一点多钟,松卿和美瑛都在由新加坡向北开驶的火车中了。他俩在火车中并坐着,眺望沿海的景色。美瑛当火车一展轮时,心里就有点沉闷,坐在车里和松卿谈笑都是很勉强的。火车再走了半点多钟,她起了一阵晕眩,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带灰黑色的轮廓。胸口像给一块大石紧压着,沿脊柱发了点冷汗,脸色一刻一刻的转变成苍白色。
“我像有点不好。”她气喘喘地说。
松卿留意到她的脸色的变化,凝视着她说:
“怎么样?精神不很好么?”
“好像沉溺进黑暗里面去了般的。你那个箱里有什么药没有?”她像要哭了。
“那真没有法子,在火车里。恐怕是贫血症吧。你的脸色不很好。”
“我再支持不住了。”她倒在他的膝上了,他的胸口登时突突地跳动起来。
同车的一个马莱人从他身上挂着的暖壶里倒了一盅葡萄酒过来叫松卿给她喝,松卿只手端着那盅酒,低下头去,把嘴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的叫了她一声。他感着她的耳朵和颊部冷得像冰般的,摸摸她的额也异常的冰冷。流着腻汗,看她的手也像白蜡般的,摸她的指也是冷冷的,指甲上也没有一点色泽。按她的搏脉,很微弱,他略提高他的左膝,把她头承起来用根指头揭开她的灰白色的嘴唇,一滴一滴的把葡萄酒灌进去。她像知道他在给药她吃,她的紧咬着的牙齿微微地打开来。
同车的搭客都默认她是他的妻子。他也紧紧地把她抱着细心的看护。他时时去摸她的手,也用唇去吻她的额,前者表示他是替她测脉搏后者是表示测体温,过了一会,她的手会伸动了,触着他的手了,她像无意识的伸手给他,又像精神恢复了后的表象。再过一会,双颊起了点红影。
“瑛姊!”松卿凑近她的颊喊她,她微睁开眼来向他微笑。
“好了点么?”
“……”她点了头,像很不好意思的想坐起来,但她终于没有起来,像没有气力,又像有意不愿起来。
“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吧。不要起来,不觉得冷么?”她的头伏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