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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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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托尼——家里也需要你啊。当然,你若能回去解释清楚——”

“弗兰克,你真是娶了个傻瓜,”托尼咧嘴一笑,费劲地穿上大衣,“她以为一个男人保护自家女人不受黑鬼欺负,能得到北佬嘉奖呢。哦,他们当然有奖赏,赏速裁法庭和一根绞索。斯嘉丽,吻我一下吧,弗兰克不会介意的。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啦。得克萨斯多远哪。我也不敢写信。请转告我的家人,迄今为止我都很安全。”

斯嘉丽让方丹亲了一下。两个男人走进雨中,站在后门廊上聊了一会儿。然后,斯嘉丽突然听到一阵马蹄溅起的水声,托尼走了。她把门打开一条缝,瞧见弗兰克把那匹喘着粗气、踉踉跄跄的马牵进马厩。她再次关上门,坐了下来,双膝颤抖。

这下,她总算知道“重建”意味着什么。这好比家被一群赤身**、只在下身挂了块遮羞布的野蛮人团团围住。此时此刻,许多近来不甚在意的小事纷纷涌入脑中:那些她听到,却从未细想的谈话;男人们见她进来,立马打住话头的讨论;当时看来并不觉得严重的小事;弗兰克徒劳的警告,让她别驾车去锯木厂,身边只有一个老弱的彼得大叔护送。此时,把这些事拼凑起来,竟成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黑人打头阵,北佬的刺刀在后面给他们撑腰。她可能被杀,也可能被强奸。而且,就算出了事,多半也不了了之。任何敢为她报仇的人,都会被北佬绞死,甚至不用经过法官和陪审团的裁决。那些对法律一窍不通,也压根不在乎犯罪情节的北佬军官,估计随便审判一下,就会把绞索套上南方人的脖子。

“我们能做什么?”斯嘉丽无助又害怕,痛苦地绞着手,“就因保护自家女人杀了个喝醉的黑鬼和卑鄙的无赖,托尼那样的好小伙就要被绞死。我们该如何对付这些魔鬼?”

“这哪儿忍得下去!”托尼的呐喊没错。忍不下去!但除了忍受,无助的他们还能怎么办?她开始发抖,生平第一次正视除自己之外的人和事,也清楚地看到惊恐又无助的斯嘉丽·奥哈拉其实无足轻重。整个南方,还有成千上万跟她一样害怕又无助的女人。同时,也有成千上万已在阿波马托克斯放下武器的男人,如今又要拿起武器,随时准备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自己的女人。

托尼脸上的神情弗兰克脸上也有,她最近在亚特兰大看到的其他男人脸上,也有这种神情。之前,她虽看到,却并未费心琢磨。这是一种迥异于疲惫和无助的神情,南方投降后,那些从战场上回家的男人脸上就没有这种神情。那些人什么都不在乎,一心只想回家。如今,他们显然又开始在意什么事,一度麻木的神经又恢复知觉,昔日精神也开始燃烧。他们怀着冷酷无情的悲痛,又开始在意。和托尼一样,他们想的都是:“这哪儿忍得下去!”

斯嘉丽见过南方的男人,战前柔声细语、危险迷人;战争快结束的那段绝望日子里,他们无所顾忌、冷酷无情。但不久前在烛火下相对而视的两个男人,脸上的神情又有了变化。那神情虽令她振奋,却也让她害怕——那是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愤怒、一种万事无法阻挡的决心。

生平第一次,斯嘉丽觉得周围这些人是自己的同胞,觉得自己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恐惧、痛苦和决心。不,这哪儿忍得下去!南方如此美丽,怎能毫不挣扎就轻易放手?南方如此可爱,怎能任由痛恨南方人、恨不能将所有南方人都碾入尘土的北佬践踏?南方是挚爱的家园,怎能交到愚昧无知、沉醉于威士忌和自由的黑鬼手中?

一想到托尼的突然到访和匆匆离去,斯嘉丽便觉得他似乎成了自己的亲人。因为她想起爸爸当年逃离爱尔兰,也是在杀人后这般仓促地漏夜出行。其实,对他或他的家族来说,那其实算不上一桩谋杀事件。她身上流着杰拉尔德的血,充斥着暴力的血。她想起自己开枪打死那个抢劫的北佬后,心中腾起的激烈快意。他们的血液中都有暴力因子。它们危险地接近表面,就藏在温和有礼的外表下。她认识的所有男人,甚至包括眼神迷蒙的阿希礼和婆婆妈妈的老弗兰克,都有这种必要之时就会立刻爆发、取人性命的暴力因子。哪怕瑞德那没良心的无赖,也会因一个黑鬼“对淑女傲慢无礼”而杀掉他。

见弗兰克浑身滴水,咳嗽着走进屋,斯嘉丽顿时跳了起来。

“噢,弗兰克,这种情况还要维持多久?”

“亲爱的,只要北佬还恨我们,这种情况就不会结束。”

“没人能做点什么吗?”

弗兰克伸出一只疲倦的手,扯了把湿淋淋的胡子:“我们正在想办法呢。”

“什么?”

“干吗不等弄出点名堂后,再跟他们谈?这可能需要很多年。或许——或许南方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噢,不!”

“亲爱的,上床去吧。你肯定冻坏了,浑身都在哆嗦。”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亲爱的,等我们重新拥有选举权,一切就好了。等所有为南方而战的人都能给南方人和民主党人投票时,一切就好了。”

“选举权?”斯嘉丽绝望地嚷道,“黑鬼们都失去理智了,要选举权有什么用?北佬毒害了他们,让他们起来反对我们。”

弗兰克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但选举权能解决问题这事过于复杂,斯嘉丽根本听不懂。她满心感激乔纳斯·威尔克森再也不会威胁到塔拉,同时也想起了托尼。

“噢,可怜的方丹家!”她感叹道,“只剩亚历克斯,而米莫萨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托尼就不能有点脑子,趁晚上没人瞧见时再动手吗?春耕时他若在家,而非在得克萨斯,岂不是好很多?”

弗兰克伸手搂住斯嘉丽。通常,他总是搂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她不耐烦地挥开。但今晚,他眼神悠远,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腰。

“亲爱的,如今有比耕种更重要的事。比如,吓退黑鬼和教训那帮南方佬。只要还有托尼那种好小伙,我们应该就不用太担心南方。上床去吧。”

“但弗兰克——”

“只要团结一致,对北佬寸步不让,我们总有一天会胜利。亲爱的,你这漂亮脑袋就别想这种事啦,让男人们去操心吧。就算我们这代看不到,但这天终究会到来。等北佬明白他们甚至无法削弱我们的力量,就会厌烦老是如此纠缠。到时候,我们就能在一个合宜得体的世界里生活、养育子女了。”

斯嘉丽想起韦德,以及一个默默藏在心里好些天的秘密。不,她才不愿自己的孩子们在这个平静表面下,其实充满仇恨、动**、痛苦和暴力的世界生活,也不愿他们贫苦交加、毫无安全感地长大。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们永远不用知道这些事。她想要一个秩序井然的安全世界,一个有盼头、能确定未来安全,孩子们只知道柔和温暖、能吃好穿好的世界。

弗兰克以为只要有选举权,这一切就会实现。选举权?关选举权什么事?南方的好人再也没有选举权了。要抵挡命运带来的灾难,只能靠金钱。斯嘉丽狂热地想:“他们必须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才能抵御灾难。”

但突然之间,斯嘉丽告诉弗兰克——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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