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2)
纽特发现新大师傅年纪很大,棕红色脸膛儿布满皱纹。他们的马过来后,他停下来客气地脱下帽子。他的短发已经灰白,眼神很友好。
“早哇,”豌豆眼说,“我们是帽子溪牧牛公司的,你就是那个新大师傅吧?”
“我叫波·坎波。”那人说道。
“你骑上驴就能走快点儿,早点儿到那儿。”豌豆眼说,“老实说,我们正在挨饿。”
波·坎波朝纽特笑了笑。
“我要是骑那头驴,它就站住不走,那我永远也到不了。”波·坎波说,“再说,我从不骑牲口。”
“为什么不骑?”豌豆眼不解地问道。
“骑牲口不文明。”波·坎波说,“咱们也是动物,要是有人骑你,你会怎么想?”
这样一个问题可够豌豆眼受的。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牲口,这辈子也不曾想过被人骑。
“这么说,你去哪儿都步行吗?”纽特问。一个人不骑马,实在稀罕,令人难以置信。这么一个人又偏要去给一伙牛仔做饭,就更奇怪了,因为那伙人里有的连吃饭都不愿意下马。
波·坎波笑了笑,说:“这是个步行的好地方。”
“我们必须赶快走。”豌豆眼说。他对这样的对话十分不理解。
“下来跟我一同走吧,年轻人。”波·坎波说,“只要留点儿神,就会看见有趣的东西。你们可以帮我找到一些东西当早点。”
“你要是不快点儿,队长会让你好看的。”豌豆眼说,“队长可没耐心等早饭。”
纽特从马上溜了下来。豌豆眼没有想到他会下马,他自己也没想到,但他毕竟下来了。离篷车只有二三百米了,走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还能晚几分钟解释他是怎么把马丢了的。
“我跟他走一会儿。”他对豌豆眼说。
“上帝啊,像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咱们可都要用脚走了。”豌豆眼说,“我先骑马回去跟队长说一声,你们俩谁都没有死。”
他刚要催马走开,又看了看波·坎波,问道:“你做饭用的辣椒多吗?”
“有多少放多少。”波·坎波说。
“嗯,没事,我们已经习惯了。”豌豆眼说。
使纽特惊奇的是,波·坎波友好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差点儿把肩缩回去,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友好地碰过他。要是有人碰他,也只是他与瑞尼兄弟进行摔跤比赛的时候。
“我喜欢慢慢走。”波·坎波说,“走快了就会错过好东西。”
“这儿没有什么可错过的,”纽特说,“只有草。”
“但草就很有趣,”波·坎波说,“它和我的披肩一样,只不过它盖的是大地。它什么都盖,有那么一天它会把我也盖上。”
波·坎波说话时虽然乐呵呵的,但他的话使纽特感到忧伤。他想起了肖恩·奥布赖恩。他不知道草是否已经将他盖上。他暗暗祈祷,但愿草已将他盖上——他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努埃塞斯河畔肖恩的那座孤坟。
“公司里有几个人?”波·坎波问。
纽特用脑子数了数,但大脑太累了,他知道数得不够。
“一大帮呢,”他说,“比十个多。”
“你们有糖浆吗?”波·坎波问。
“车上有一桶,还没吃呢。”纽特说,“可能是留到圣诞节才吃。”
“今天晚上我给你们炸蚱蜢吃。”波·坎波说,“要是把蚱蜢炸酥了,蘸上点儿糖浆,可好吃啦。”
一想起人吃蚱蜢,纽特忍不住大笑起来。波·坎波显然是个爱说笑话的人。
“你的驴叫什么名字?”他问。大笑之后,他感到不那么困乏了。
“玛利亚,我用了我妹妹的名字。”波·坎波说,“我妹妹就是慢性子。”
“你当真要炸蚱蜢吃吗?”纽特问。
“能捉到就炸。”波·坎波说,“大的比小的好吃,这只适用于蚱蜢,不适用于别的动物。大蚱蜢脆些,跟老人一样,一炸就酥。”
“恐怕没有人想吃。”纽特说。他开始相信波·坎波的话是当真说的了。过去那么多年他一直为菜里有蛇而腻烦,现在波·坎波又要炸蚱蜢吃,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纽特挺喜欢这个老人,不想让他在这群人里惹是非,因为这群人的脾气都不算好。
“我看你最好炸点儿牛肉吃。”他建议道,“我们吃惯了牛肉。”
波·坎波又哧哧地笑了。“虫子能做高级黄油,你知道吗?”他说,“尤其是鼻涕虫。”
纽特简直无言以对。他想,队长挑大师傅时肯定太着急了。波·坎波比博利瓦友好些,不过,如果一个人让你用蚱蜢蘸糖浆吃,让你用虫子做黄油,那他恐怕难以与杰斯帕·范特这样的人合得来——杰斯帕只吃牛肉。
“古斯先生从前做烤饼,但他无法把烤箱带上。”纽特说。他饿了,想起在孤鸽镇时奥古斯塔斯先生做的烤饼的香甜味道,有那么几秒,他简直馋坏了。
波·坎波很快看了纽特一眼,揪住了他的裤子。“我要给你做比烤饼还好吃的东西。”他说,但他没有说是什么。
“但愿不是虫子。”纽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