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2)
几个孩子后来能去妓院还是因为那场殴斗。盘子备好马便离开了,奥古斯塔斯把车装好后也开始往城外走。他把篷车掉转了个头,发现纽特和瑞尼兄弟正和豌豆眼说话,豌豆眼刚才在街的另一头理发,因而错过了那场殴斗。他头上擦的花露水太多,奥古斯塔斯离他三米远都能闻到。他与几个孩子正围在血迹斑斑的铁砧子四周,几个孩子正给他讲述那件事的经过。豌豆眼倒不显得特别惊讶。
“是的,他是个会打斗的好手,队长是。”他淡淡地说,“如果谁惹恼了他,他就用拳头对付。”
“用拳头?”本·瑞尼说,“他没用拳头,他用马把那个人撞到地上,然后趁他还在地上躺着的工夫,差点儿把他的脑袋踢掉。”
“嘿,那就是拳头,对队长来说就是。”豌豆眼说。
奥古斯塔斯把车停了下来。“你们几个孩子打算在这儿转转吗?”他问道。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那场架吓得他们差不多把原来的计划忘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计划太多。
“可是,这是我们见到城市的最后一次机会。”纽特说。他还以为古斯先生打算叫他们回去呢。
其实奥古斯塔斯没有那个意思。他口袋里有四枚十元的金币,本来想偷偷地分给这几个孩子,但是现在因为考尔已经离开了,也就没有必要偷偷地给了。他扔给纽特一枚,把另外三枚分给其他孩子。
“这是奖赏,”奥古斯塔斯说,“两囊空空就别想享受像这样的大城市生活。”
“妈的,你要是发钱,也给我来点儿,古斯。”豌豆眼说。
“不给,你把钱都花在剪头上了。”奥古斯塔斯说,“这几个孩子会把钱用到更好的地方。去北方之前,他们应该痛痛快快地玩一玩。”
他抖了抖缰绳,赶着车出了城,心想,这几个孩子还太年轻。年龄对他从来不重要,他只感到——如果有什么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确实增长了不少本领。但是当他想到这几个孩子的时候,不由得心里酸溜溜的。无论他比他们能干多少,他也不再能与他们站在一起,准备首次去逛妓院了。女人的世界就要向他们开放。当然,如果奥加拉拉妓院的大门是他们不得不通过的地方,那么其中一些就会被吓得退回到安全的篷车及牛仔中间去,可是有些则不然。
几个孩子站在铁匠铺门前,谈论着奥古斯塔斯给他们的钱。转瞬间,他们过去所做的精打细算变得没有必要了。他们现在有了钱,这种感觉既令人心花怒放,又令人有点儿惶然。
“十块钱够找个妓女了吧,是吗?”本·瑞尼问豌豆眼。
“我从来没找过她们,不知道价钱。”豌豆眼说。他因为找了个错误的时间去剪头,误了那场打斗,心里懊恼不堪。
“你为什么不去,豌豆眼?”纽特问道。他感到奇怪,因为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拥进了妓院,连盘子都去了,据说他还爱着罗丽娜呢。然而豌豆眼没有为这一切触动,即使人们在篝火旁议论女人,他也保持沉默。豌豆眼是纽特的老朋友之一,因而了解一下豌豆眼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豌豆眼不太乐意跟他说这件事。“啊,大部分时间我都和篷车在一起。”他说。他根本没有回答纽特的问题。他们几个站在那里摆弄手中的钱,以使自己适应一下有钱花的滋味,这时,豌豆眼牵马过来,骑上便离开了。除了大嘴唇和爱尔兰人,帽子溪牧牛公司的人只有他们几个还在城里。
然而几个孩子的胆子都不够大,谁也不敢像盘子指的那样径直走上后楼梯。于是他们决定去找大嘴唇,人家说他是妓院的常客。
他们找到大嘴唇时,他正在一家酒吧门前站着,神情沮丧。“城里只有一架钢琴,还是坏的,”他说,“一个皮货商把它弄坏了。我骑了这么远赶来,结果连个音符都没听到。”
“你进妓院以后都做些什么?”吉米·瑞尼问道。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更多的失望了。
“哎呀,这个问题可真傻,”大嘴唇说,“就像公牛在母牛身上那样,你们要愿意,就在前边嘛。”
他的话非但没有把问题说清楚,反倒使事情更加复杂化了,至少对纽特说来是这么回事,他对找妓女的技术性活动了解得最少,现在大嘴唇又指出方法不止一个,这对没有任何经验的人来说毫无裨益。
“是的,不过,你一见面就问吗?”他问道,“我们想知道要花多少钱。”
“啊,一个娘儿们跟另一个娘儿们要的钱都不一样,或者说一个夫人跟另一个夫人。”大嘴唇说,“古斯有一次给了罗丽娜五十块钱。不过那太出格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又把不该说的说出来了,而且是说给了孩子们听。孩子们在保守秘密方面是不可靠的。
“我不该对你们说,”他说,“古斯说,如果我说出来,他就要在我的肚子上再打一个窟窿。”
“我们不说。”纽特对他保证。
“你们会说的。”大嘴唇说。由于钢琴的事,他的情绪正低落,他爱好音乐,他来奥加拉拉时确有把握能弹上一曲,至少能听一听,然而到目前为止,他至多听到了一个侍者吹了吹口琴,而且吹得还不怎么样。现在又说出了奥古斯塔斯的秘密,事情都让他搞糟了。
这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解除目前思想紧张状况的最佳方法是把这些孩子灌醉。他们年轻,没有喝惯酒,让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就会忘掉奥加拉拉,甚至忘掉内布拉斯加,这么一来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记得他脱口说出的话。他发现他们到现在为止最大的享受只是吃了些薄荷糖。
“当然了,你们这几个孩子这么清醒地去见妓女是不行的。”他说,“你们去见她们以前必须先喝点儿啤酒。”
“为什么?”纽特问道。纽特知道妓女多在酒吧里才能找到,但还不知道她们接客的先决条件是顾客要喝醉。
“啊,那是因为呀,那些姑娘经常又腥又臭。”大嘴唇说,“妈的,她们和猎野牛的那一类人混在一块儿,这就需要你肚子里先有酒,要不然你可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他这一说可真吓人,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我还是不去吧。”皮特·斯佩特尔哭丧着脸说。他在城里玩了这么久,并不感到高兴,只有奇迹般得到奥古斯塔斯十块钱这件事例外。
“怎么啦?你这是扯后腿。”吉米·瑞尼说,“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哎呀,如果事情跟我说的不一样,那就让我的肚子流水流得更厉害。”大嘴唇说,“你们一定要听我的。你们还没出生,我就和妓女们过上了。”
“我们怎么弄酒?”纽特问。他对啤酒的好奇几乎与对妓女的一样了。他一直不敢到酒吧去,怕队长进去看见他。
“嗯,我给你们买。”大嘴唇说,“有零钱吗?”
几个孩子互相看着,都不愿意向大嘴唇吐露他们财富的数量,以防大嘴唇用某种方式盘剥他们。幸而除了奥古斯塔斯给他们的钱,他们还有三块钱。他们掏出零钱,交给了大嘴唇。他们知道喝酒是牛仔的本色,于是都跃跃欲试。
“够吗?”纽特问。
“嗬,你怎么不问问青蛙会蹦吗?”大嘴唇说,“我能给你们买很多啤酒,再买一瓶威士忌换换样儿。”
大嘴唇说到做到。十分钟后,他买来了不少啤酒和一升多威士忌。大嘴唇脸上带着鬼鬼祟祟的神情,但他们一个个都为能喝上酒而欣喜若狂,没有留意他的眼神。大嘴唇把酒给他们后,马上朝街心走去。
“你去哪儿?”纽特问道。
“理发匠说在一家旅店里住着一个鼓手,他有一把手风琴,”大嘴唇说,“他要是不太喜欢手风琴,我就买了它。有了手风琴,咱们回去后就可以欣赏音乐了。”
“你真应该买顶帽子。”吉米·瑞尼大胆地说了一句,因为大嘴唇戴的还是他在孤鸽镇戴的那顶丢人现眼的破圆顶高帽。
“那顶帽子看上去像是让满嘴绿沫的母牛嚼过一样。”纽特说。他为自己说话的智慧感到骄傲,可是大嘴唇已经走远,他的这点儿智慧也就浪费了。
然而啤酒并没有浪费。几个孩子觉得在大街上喝酒有失体面,便拎着酒绕到车马店后面喝去了。起初他们小心地呷着,发现啤酒是苦的,可是越喝那苦味就越算不得什么。
“尝尝威士忌吧。”本·瑞尼说。这一建议立即为大家所采纳。刚喝过凉啤酒,威士忌的味道就像**状态的火,而且它的效果也如同火一般迅速。他们开怀畅饮威士忌,几杯下肚,纽特便觉得世界突然变了。他们开始喝酒的时候太阳正在快速西沉,喝了几口威士忌,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他们背靠车马店的后墙,遥望悬挂在棕黄色草原上空的那一轮娇艳的红日。纽特心想,离太阳下山还有几个小时呢,便又往肚子里灌了两瓶啤酒,这时,他觉得自己变轻了,而且简直轻得不得不用手扶着地,因为他感到自己好像要飘走一样。他可能会飘到太阳悬着的地方。几口酒居然能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真不可思议。这种想法虽然很荒唐,可是时间不长,他就很想躺在地上,用手抱着肚子,抱着大地,使自己不至于飘走。
吉米·瑞尼似乎根本没有盛酒的胃,他几乎是在喝酒的那一刻就开始呕吐了。皮特·斯佩特尔喝酒倒没问题,只是变得更加忧郁、消沉。本·瑞尼极欣赏这酒,他喝得比皮特那份多得多。
没用多大工夫,他们便把啤酒消灭了,而太阳也不知道怎么的,在没有人注意时溜了下去,连晚霞也在逐渐消逝。星星已经出来了,这四个人还在车马店后面坐着,烂醉如泥,与他们刚刚进城的时候相比,并没有离妓女近一点儿。
纽特感觉照这样下去不行,他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飘走,但是,当他试着走路时,才发现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边去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他有些生气,因为他从来没有在走路上遇到过麻烦,同时也因自己的脚表现如此反常而恨起它们来。
他还能走,不管走得像个什么样子。于是他大胆地向酒吧后面的楼梯走去。
“我无论如何也要去一次。”他说。他不停地走,唯恐停下来整个计划会化为泡影。其他几人也想法子站起来,跟在他后边。本·瑞尼拎着那个威士忌瓶子。其实这倒没有什么必要,因为瓶子早就空了。
纽特没费什么劲便上了楼梯,把楼梯踩得嘎吱嘎吱响。他并没有真打算走在最前边,心都堆到嗓子眼儿了。他勉强维持着平衡,似乎一步不小心,连胃也会冒到嗓子眼儿里来。
从着道缝儿,他看见里面有人,但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
纽特还没开口,就见一个几乎什么都没有穿的女人从影子后面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这个女人**着两条腿,纽特被这一景象吓了一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呀,巴芙?”光腿的姑娘问道。
“他的舌头叫猫叼走了吧,”影子用沙哑的声音说,“他没做自我介绍。”
“我叫纽特。”他说。这时他对整个事情都感到没有把握了。
其他几个孩子也陆续登上了楼梯。
那个影子——也是一个女人——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打量着楼梯上的那一队人。她是个大个子,身上带着大嘴唇刚从理发店出来时的那股气味。纽特没想到她也光着腿。
“是一伙小家伙,”她对厅里的伙伴说,“一定是刚放学。”
“那他们还是趁咱们不忙的时候再来吧,”她的朋友说,“我是说如果他们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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