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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满壁残缺,已无法复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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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爬的石阶是碎石堆砌的,队员们抓着旁边生锈的铁链,一步一挪往上爬。

梁薇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浮现出资料里的内容。

库木吐喇是维语,意思是“沙漠中的烽火台”。

听着着实霸气。

石窟旁边有条河叫木扎提河,汉语又叫渭干河。

早年修水库时,这河还淹过不少洞窟。

那些被淹没的画,后来虽被抢救性切割保存,却也成了文物保护史上的遗憾。

想想那些被水泡过的画,梁薇心疼得直抽抽。

库木吐喇石窟从公元5世纪开始开凿,唐时达到鼎盛,直到11世纪才渐渐隐匿于风沙,它是继克孜尔之后的龟兹佛教造像艺术中心。

早期画的是龟兹风格的天相图,日天、月天伴着展翅的金翅鸟,满是西域风情;

到了盛唐,中原文化顺着丝路传播过来,画染上浓醇的“唐风”。

大乘经变画里,“西方净土”的菩萨衣袂柔婉,飞天绕着祥云飞舞,人物脸型丰腴圆润,榜题用汉文书写,窟顶更是铺着中原常见的团花、茶花,透出繁荣长安的富贵气;

最特别的是晚期,崖上出现回鹘人的供养像,旁边的榜题挤着龟兹文、汉文、回鹘文三种文字,这在整个龟兹石窟群里都少见。

盛唐的经变画、灵动的飞天、罕见的三语榜题,每一处细节都让梁薇心驰神往。

这些画面她从前在书本里、照片上来回翻看过无数次。

可再清晰的图片,也抵不过亲身站在石窟前的震撼。

梁薇克制着脚步缓慢走进37窟,握着手电筒的指节微微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这场跨越千年的相遇。

手电筒光一点点扫过崖……

当画的轮廓慢慢显形,心头的激动却像被冷水浇过,瞬间凉下半截。

飞天的飘带断得干脆,只剩半截衣袂悬在崖上;

莲花纹的花瓣缺失大半,原本该饱满的弧度变得残缺不全,露出底下灰褐色的岩面;

连画的底色都被岁月消磨得斑驳不堪,曾经鲜亮的赭红、明黄,如今只剩一片暗沉的印,像蒙了层再也洗不掉的尘埃。

来之前,她早从资料里、前辈的描述里,对画的破坏程度做好了心理准备。

眼之所见,却比所有设想更刺心。

她盯着那些模糊的线条,忍不住想象出它们曾经的模样。

飞天该是披着完整的飘带,在祥云里舒展身姿;

莲花纹该是瓣瓣分明,映着佛龛的微光;

底色该是浓淡相宜,鲜活灵动。

风沙刮走色彩,人为的破坏割碎纹样。

剩下满残缺,无法复原。

是的,

无法复原。

画修复师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不会再还原出新。

梁薇的喉咙发紧,连手电筒的光都跟着晃了晃。

有些遗憾。

只有亲眼见过,才知有多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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