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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混乱与新标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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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锅张的“头破血流”,像一声闷雷,炸醒了所有参与分包的掌柜。

各家铺子里,图纸被恭恭敬敬地贴到了最显眼的墙上。

师傅们再不敢凭经验和手感,笨手笨脚地拿起角尺、直尺,甚至学着用简易的卡规比划。

抱怨声还是有,但手里的锤子落下去,明显多了几分迟疑和小心。

就在这阵混乱和摸索中,第一批派往枯树岭学习的学徒,像一场及时雨,在一个月后回来了。

时间不长,但枯树岭那钢铁洪流的震撼,德国工程师一丝不苟、近乎刻板的严苛,还有那些冰冷精密的测量工具,已经像烧红的烙印,深深烫进了这些年轻人的骨子里。

铁锅张的学徒张大勇,就在其中。

他背着简单的铺盖卷回到自家那熟悉的、弥漫着铁锈和炭火味的铺子时,正撞上铁锅张对着第二批打出来的炉体唉声叹气。

炉体比第一批强点,但用张华宇留下的简易卡规一量,壁厚还是坑坑洼洼,水平度也勉强卡在合格的边边上,摇摇欲坠。

“师傅……”张大勇放下行李,看着焦头烂额的师傅和地上那些依旧带着瑕疵的炉体,心里不是滋味。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赫然是一把崭新的、闪着幽冷寒光的德制游标卡尺!

这是他在枯树岭基地表现突出,一个德国技术员私下里塞给他的宝贝。

“这是啥洋玩意儿?”铁锅张和铺子里的老师傅都围了过来,眼神里满是疑惑。

张大勇定了定神,学着德国技术员的样子,笨拙但极其认真地操作起来。

他先仔细校准了卡尺,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卡尺的钳口卡住炉体边缘测量壁厚。

精密的刻度在昏暗的铺子里清晰得刺眼:4.12,4.18,4.25…那数字的跳动,赤裸裸地展示着炉壁的厚薄不均!

“师傅您看,这儿厚了,那儿薄了。”张大勇指着读数,声音有些发颤。

他又拿起角尺,仔细测量炉体上下沿的水平,“还有这儿,倾斜了0.8度,图纸要求不能超过0.5度…”

冰冷的数字,像把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以往靠手感和灵气掩盖的粗糙真相。

铁锅张和老师傅们死死盯着游标卡尺上那清晰得可怕的刻度,再看看地上那些他们曾引以为傲的炉体,一股混合着失落、羞惭和恍然大悟的复杂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原来,引以为傲的手艺,在真正的精密标准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铁锅张沉默了。

他猛地抬起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布满老茧的大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娘的!大勇!这尺子,教俺用!”

从那天起,铁锅张的铺子彻底变了天。

那把德制游标卡尺,被供在了最顺手的地方,成了铺子里的圣物。

打坯下料,先拿尺子量准了尺寸;锻打过程中,隔三差五就得用卡尺卡着量壁厚,厚了的地方赶紧敲薄,薄了的地方咬着牙补打;淬火前,得用角尺翻来覆去地比划,确认水平度。动作笨拙,速度慢得像蜗牛爬,往日里一天能打好几个锅坯的麻利劲儿荡然无存。

铁锅张额头的汗珠子就没干过,但他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尺子上的刻度。

每一个炉体打出来,那冰冷的数字都倔强地、一点点地向图纸要求的“标准”靠近。

五天后,铁锅张再次押着第三批十个炉体,来到了质检所。

他脸上没了上次的倨傲,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张华宇依旧是那副冷面孔。

王衡和李严熟练地操弄起水平仪、外径千分尺、角尺、游标卡尺。

冰冷的金属工具在炉体上划过、卡住、读数,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铁锅张攥着烟袋杆的手心,全是汗。

“炉体一号:直径合格!壁厚最大偏差0.4,合格!水平度偏差0.4度,合格!孔位偏差0.2,合格!”王衡的声音清晰地报出。

“炉体二号:直径合格!壁厚最大偏差0.35,合格!水平度偏差0.3度,合格!孔位偏差0.15,合格!”李严接着念。

“炉体十号:全部指标合格!”

张华宇放下最后一个炉体,抬起头。

那张素来冷硬、像块生铁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极其费力地,挤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看着紧张得快要站不稳的铁锅张,点了点头,声音依旧硬邦邦,却少了那份冰碴子:“张掌柜,这批货,全数合格!送总成工场!”

“合…合格了?!”铁锅张先是一愣,像没听懂。

随即,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成就感,猛地冲上头顶,冲得他眼眶发热!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旁边学徒张大勇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声音都变了调:“听见没?大勇!合格了!咱合格了!”

这十个完全符合标准的铸铁炉体,被送进了总成工场。

在那里,剪子刘铺子送来的、同样经过严格质检、淬火精良的炉门和炉箅,镰刀王铺子打制的、分毫不差的标准通风道弯管,还有其他作坊送来的各式零部件,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严丝合缝地组合到了一起!

没有一锤子的勉强敲打,没有一丝缝隙的碍眼,接口顺畅无比,部件完美契合!

当第一个由协会成员分散生产、集中组装的领航者牌蜂窝煤炉,在总成工场的空地上被点燃时,蓝色的火苗“呼”地从蜂窝煤的孔道中窜起,均匀、旺盛地跳跃着,映亮了围观众人的脸。

工场里一片死寂。只有炉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呼呼声。

掌柜们、老师傅们、学徒们,都怔怔地看着那结构精巧、浑然一体的铁炉子,再看看自己布满老茧、沾着油污和铁锈的双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在胸腔里冲撞——那不再是失落,而是对标准力量的震撼,是一种参与创造出精密之物的、前所未有的自豪,是一种看到了晋城铁器真正未来的的希望!

混乱的、各自为战的作坊时代,正随着这炉中稳定燃烧的蓝色火焰,悄然远去。

一种名为有序协作、标准为王的新秩序,在晋城铁业协会的旗帜下,伴随着铁锤与量具的碰撞声,被一锤一锤地,锻打成型。

铁锅张没说话,默默地蹲下身。

他伸出粗糙得像砂纸般的手指,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炉体上那冰冷的、光滑的、分毫不差的铸铁外壳。

炉火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他却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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