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战火升级(1/2)
八月十四。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点亮罗密城外的山岗,年迈的驯鹰倌埃伯哈特勒紧缰绳,骤然停驻。
座下快马喷吐浓重的白雾,铁蹄暴躁地刨动泥土。
出生在罗密城的埃伯哈特为亚历山德罗服务快三十年了,他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座城市。
但此时此刻,展现在眼前的景象让他恍如置身另一个世界。
清浅的晨曦中,城外的平原化作一片流动的星河。
数不尽的火把、篝火与铁匠炉在视野中闪烁,近十万人汇聚成的庞大军营在河谷间绵延不绝,又仿佛大地本身正在缓慢呼吸。
埃伯哈特深吸一口气,催马冲下草坡,像一粒石子投入这片沸腾的海洋。
……
他首先闯入的是民夫的领地。
六万多人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汗味、牲畜的腥臊、新伐木材的清香以及熬煮燕麦的寡淡混杂在一起,唤醒了埃伯哈特二十年前在河谷镇的久远回忆。
那是大远征的气息。
牛车的木轮滚过初秋干硬的土地,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铁匠铺里飞溅的火星在漆黑的炉膛里一闪即灭……
埃伯哈特的坐骑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穿行,不时因突然横过的推车或惊起的孩童而受惊避让。
他看到老牧师将蘸了蘑菇酱汁与蜂蜜的面包塞给路过的年轻士兵——那是北境古老的祝福仪式。
……
继续深入,经过哨卫们的盘查,埃伯哈特踏入了正规军的营地。
粗布衣衫的海洋被铁甲的寒光取代。
这里存在声音的另一个维度——锁子甲环相互叩击发出细雨般的声响,“长杆民兵团”的长矛手沉默地检查着手中长逾五米的杉木矛,那些林立的长杆构架了一片静止的钢铁森林。
一名白银骑士策马近前,胸甲反射着朝阳的微光,面容隐于头盔的阴影,只传出一道近乎凝固的、充斥力量感的北地嗓音:
“口令。”
……
埃伯哈特下马,双手捧着信筒,目不斜视,在白银骑士的带领下,方才得以抵近中军大帐所在。
又是一番必要的盘查与等待,两刻钟后,埃伯哈特得到了召见。
他理了理自己的仪容,深吸一口气,挺直胸膛,迈过议事厅的门槛,视线低垂,不去看左右或坐或立的伯爵大人们,径直走向首位的赛斯·亚历山德罗,奉上了来自更北边前线的军报。
然后埃伯哈特就倒退到了门外待命——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段活着的史诗篇章正在展开的一个注脚。
……
议事厅内,赛斯随意扫了几眼,便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左侧的班萨·多明斯,面向其余一众伯爵,脸上浮起浅淡的笑意:
“一个好消息,就在昨天,莫瑞根·伊索伯爵的亲军光复了布尔达城,库尔特人退守伊耿谷地一线——诸位,我们的北侧翼已经打开了。”
亚历山德罗的封臣们纷纷作贺,愉悦的嗓音里却带着一股早有预料的镇定。
艾车莫尔两年前就被打烂了,哈尔库林今年更是被荆棘领彻底肢解,漠北的库尔特精锐也远在千里之外……
如此天时地利,要是连“光复加洛林旧土”的第一仗都打不开局面,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干脆找棵歪脖子树吊死得了。
待到议论声稍微止歇,赛斯这才敲了敲桌案,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目光转向右侧的戎装中年男子,反手捧起陈列架上的一柄双手长剑,目露威严:
“卡斯帕·杰斐逊伯爵,从现在起,‘长杆民兵团’归你调遣,即日启程,务必于本月二十号前拿下南渡口,掩护船队登陆。”
卡斯帕·杰斐逊伯爵站出队列,单膝跪地,从赛斯手中接过那柄象征兵权的长剑——【兽咬】。
塞斯的视线接着跳向下一位戎装伯爵,复又捉起陈列架上的长剑【凛风】,语调沉稳:
“卡斯坎特·埃尔南德斯伯爵,同样在本月二十日之前,‘哈里森雪地突击兵团’的团旗务必要插进斯科拉里堡的城头。”
卡斯坎特·埃尔南德斯一如卡斯帕一般,跪地领命。
周遭的其余人均是投去了羡慕的打量——虽说诸般人事任命早就在先前的数次军议中定好,可真到了眼下,还是难免让人心思摇曳。
这可是入侵斯瓦迪亚、呸、是从草原蛮夷手中光复加洛林旧土的全面战争。
开疆裂土,就在今日!
四十岁正是伯爵们打拼的大好年纪啊!
定下正面战场的主攻人选,赛斯的目光又看向左侧一人:
“哈里斯·亚历山德罗男爵,你领‘亚琛游骑兵团’去往铁勒诸部的驻扎区域活动。”
“记得告诉他们,”赛斯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戏谑,“让他们早点看清局势、跟随他们的王子殿下投诚。”
“倒戈以降,共伐伪王……待来日打下图尔加,仍不失封爵之位。”
此言既出,议事厅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
李维擒获库尔特王子苏莱曼,无疑给厉兵秣马的亚历山德罗送上了一份厚礼。
假借苏莱曼之名,讨伐“太阳王”的檄文加班加点地从北境笔杆子们的桌案上炮制而出,雪片似地飘洒向草原以及库尔特人的占领区……
别的先不管,反正铁勒十五部是别想消停了——赛斯也不会让他们安生。
赛斯的堂弟、也是他心腹的哈里斯·亚历山德罗听令而出,躬身行礼,嘴角同样含笑:
“属下恳请,自艾车莫尔至斯瓦迪亚边境的草原,赐属下临机封赏之权,以便同铁勒诸部周旋。”
“准了!”
赛斯大手一挥、抛出早就准备好的私人印信——空头商票嘛,随便开!
……
哄笑声传至厅外,让埃伯哈特的心跳渐渐平稳。
伯爵们鱼贯而出,簇拥着赛斯·亚历山德罗登上罗密城头。
罗密大教堂集结的钟声随之响起。
钟声扫过整片郊野,数万人的大军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依次跪地。
铁甲摩擦的轰鸣好似雪崩前的低吟。
当赛斯·亚历山德罗立在城头、升起明黄色大旗的刹那,“荣耀归于郁金香”的呐喊终于如雪崩炸开、汇聚成撕裂云层的声浪。
埃伯哈特感到自己的心脏被这狂热的信仰狠狠攥住,几乎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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