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提篮布里吉(1/2)
在加洛林语系中,“城堡”与“地牢”来源于同一个词根。
人类营造城堡最初的目的之一,就包括集中看押犯人。
时至今日,这奇妙的历史渊源依旧在大陆上影响深远。
正如李维府上的大工匠麦格罗所说,这年头名扬大陆的人物,不是住在城堡里,就是住在监狱里。
或者像李维这般,正在由城堡去往监狱的路上。
不要误会,就算格罗亚得了失心疯想要抓捕李维,日瓦丁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李维在甜水镇抓获的、疑似叛军高层的壮汉,将在今天移交提篮布里吉监狱。
……
囚车里,壮汉被挑断手脚筋的伤口处,痂痕已经脱落。
医倌最后一次确认了壮汉的身体状况,冲着身边的李维点点头,退了出去。
壮汉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已经见多了这场面的李维知道,这是麻药药劲退去的信号。
“这是什么魔药?真是神奇,你们就不怕我把它泄露给日瓦丁和教会?”
从茫然中醒过神来的壮汉感知着自己无力的四肢,低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
李维拿出胸口的狮鹫羽毛笔,在专门的口供记录纸上写下:
「犯人和他背后的组织对谢尔弗与日瓦丁和教会之间的不睦有一定的了解……」
李维的动作落在壮汉的眼里,登时让他脸色一变;自知失言的他心中恼恨,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李维也不在意,从甜水镇到日瓦丁这一路上,他已经习惯了壮汉的作态。
偶有零敲碎打的收获已经超出了李维的预期,他本来就不是来审讯这壮汉的。
李维收起口供,又捧起手边厚厚一沓的记事本,翻到最后几页,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要念的,是甜水镇码头工人关于当日骚乱的回忆,以及他们在骚乱前后的遭遇。”
李维拍了拍手里的记事本,看着低头不语的壮汉,叹了口气: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做思想工作了。”
壮汉的眼眸微动,李维口中的“码头工人”让他的心绪又有了起伏。
壮汉抬起头,脖子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铮铮作响;他的喉咙上下滚动,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
“他们,怎么样了?”
“托你和你背后的组织的福,”李维语带讥讽,“人赃并获的当场斩首示众,剩下的罚没苦役,被我买了下来。”
“眼下应该正在甜水镇挑大粪呢。”
“哦,有一对为了自家妹妹治病铤而走险的兄弟尤其令我印象深刻,在临死前他们问我……”
“够了!”
壮汉一声怒吼,打断了李维,怒目而视:
“这些正是你们这些喝着人血、吃着人肉、还要摆出一副假惺惺的道德规训的贵族的错……”
“你说得对。”
李维爽快地附和了壮汉的指责。
李维的“坦率”令壮汉微微错愕,他下意识地闭起了嘴,唯恐自己又泄露了什么信息。
比起预想中的严刑拷打,眼前这个少年的“审问方式”更让壮汉不安。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甚肉体。
“所以,”李维重新摆出纸笔,冲着壮汉抬了抬下巴,“我真诚地希望能与你讨论一下,你们组织的纲领是什么?”
“我是说,如果你们打下了一座城镇,占据了一片庄园,你们打算怎么经营?”
“谁来种地?谁去打仗?一年的粮食收获怎么分配?谁来当治安官?决策人如何选举?”
“我不会告诉你的,”壮汉恢复了平静,直视着李维,“你比我遇到过的所有贵族加起来都要危险。”
“贵族就是贵族,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我不需要贵族的审判,也包括你。”
“很高兴我即将进入著名的提篮布里吉,而不是继续落在你的手里。”
壮汉靠在十字架上,神色坦然而平静。
“不过你放心,”壮汉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虽然我半点不信你收买人心的表演,但看在你救了那些码头工人的份上,我会替你保密的。”
作为前世价值观熏陶过的灵魂,李维天然对“农民起义”抱有同情,也能理解他们的局限性。
可惜在这个贵族统治的世界,这是个暂时还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李维自己要走的,也不是按部就班的历史周期律。
“最后一个问题,”李维心中暗叹,扭头看向窗外,提篮布里吉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天际线,“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海里卜,我的名字是海里卜。”
“山民?”
“是。”
“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想要吃饱饭。”
……
如果说,日瓦丁是维基亚的光辉,那么提篮布里吉监狱就是光辉下最浓郁的阴影。
哪怕没有王室的禁令和驻扎在此的皇家骑士团,日瓦丁的居民们也会远远地避开这片传闻中有“哀嚎的鬼魂出没的死地”。
监狱的本体堡垒建立在一座孤零零的湖心岛上。
两侧的堤坝既是通往湖心岛的唯一通路,也将湖水与多瑙河水系隔绝。
护送李维一行的皇家骑士团在通往湖心的桥头处,与监狱本身的守备力量完成交接。
作为安保体系的一部分,提篮布里吉监狱与驻守外围的皇家骑士团互不统属。
或者说,必要的时候,皇家骑士团驻地的三十八门灭龙弩会调转炮口,将提篮布里吉监狱里关押的犯人与守备人员一起化为灰烬。
“轮值典狱长,迪瓦尔·第聂伯,见过李维爵士。”
名为“迪瓦尔”的中年男士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褐色制服,精心修理的八字小胡须配上那张古板的“死人脸”,倒是和他身后阴森的堡垒“画风一致”。
监狱的警卫们牵着几只长着猫头鹰脸、身躯却更像是熊的怪异魔兽上前,在车队里四处嗅闻。
“枭熊?”
李维挑了挑眉,回忆着自己在书上看过的相关资料。
“李维大人真是博学多才。”
迪瓦尔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小胡须,不咸不淡地拍了个马屁。
“枭熊的嗅觉比最好的猎犬还要灵敏数倍;它们的视力,即使是在夜间,也能清晰地辨明几公里外的活物;它们对危险有着最敏锐的直觉……”
迪瓦尔的话音未落,车队里突然传来了枭熊的唳叫声与警卫的呼喝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枭熊畏缩着四肢抵地,无论警卫如何拉扯牵绳,都不肯靠近黑骑士们把守的囚车半步。
场面一时僵持。
“看得出来,”李维嘴角微翘,“它们确实对危险有着最敏锐的直觉。”
不等面色尴尬的迪瓦尔开口,李维主动下达了指示,冲着黑骑士们吩咐道:
“都散开,让迪瓦尔先生的人履行他们的职责。”
黑骑士打扮的尤涅若推了推不怎么服帖的面甲,跟随众人一起,让开了身位。
迪瓦尔长舒了一口气,那张死人脸上多出了一点牵强的笑意。
他先是从怀里取出一盒金红色的油膏,在自己的额头与四肢上抹了抹,随后才向李维解释道:
“湖中养有凶兽,桥上有陌生人气息经过时,务必涂抹此油膏,才能不受袭击。”
“还请李维阁下稍后跟紧在在下的身后。”
至于到底是什么凶兽,油膏又是什么成分,迪瓦尔自是有意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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