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给陛下一个台阶(1/2)
天鹅堡和教会的探子倒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在得到黎塞留的确切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分出人手、扑向了圣心教堂。
此时的圣心教堂已经是人满为患。
詹姆主教从勒沃尔商会截胡的灾民们,暂时安置在了这里。
正如李维之前所考察过的那样,圣心教堂很穷,穷得只有这附近不值钱的大块地皮。
恰好可以装下这些同样穷得叮当响的逃难灾民。
“来自巴列克镇的镇民,站到红色的院墙那边去!”
“来自镰刀镇的镇民,站到……”
安度因站在高处,手持铁皮卷的大喇叭,指挥调度,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可对于骚动的人潮来说,安度因太过稚嫩的面孔并没有太多的说服力。
一些“心思活络”的,脚步已经在慢慢往看起来更温暖舒适的内院挪动。
鞭子的破风声随即而来,精准地擦过这些人的脚面,溅起一地的泥土。
负责维持秩序的“送奶站员工(白马营战士)”粗着嗓子,恶声恶气:
“都给我老实点!再有下一次,这鞭子可就要往你的脸上招呼了!”
那些“心思活络”的逃难镇民们,这才老老实实地蹲回了墙角;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院子中央正在生火熬粥的大锅,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一旁的庞迪·冬莱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羞愧与痛苦顿时让他红了眼。
也正因为如此,庞迪·冬莱更要努力睁大眼睛,试图从人群中寻找自己的旧相识、以帮助维持秩序。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毕竟,庞迪·冬莱这一代的老兵们,绝大多数都已经随着手风琴骑士团的编制一起,湮灭在了河谷镇外的草原上。
而庞迪·冬莱自己,也因为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十多年来从未返回故乡。
詹姆主教穿梭在人群中,来不及向几个助手解释自己去而复返的前因后果,努力安抚着灾民的情绪。
豆大的汗珠已经挂满了他的额头,后背上的湿痕也是清晰可见。
詹姆主教过往一年接济的穷人数量,未必有他今天一天接济的多。
对詹姆主教来说,这也是个极大的挑战。
眼看着众人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于心不忍的詹姆主教凑到安度因的身边,小声建议道:
“其实,后院还有很多空房子,能不能让老幼病残先住进去?”
安度因毕竟是跟在李维身边耳濡目染、亲身参与过去年雄鹰岭赈灾的人,自然不会听从詹姆主教这过于天真的建议。
但他也知道,跟詹姆这种人解释“没有武力震慑、圣心教堂早就被这些灾民撕了个粉碎”是很难让对方心服口服的;沉吟一番,举了一个更实际的例子:
“你刚刚接触的这些灾民,有谁提出过要见一见自己送养给勒沃尔庄园的孩子了吗?”
詹姆主教瞪大了迷茫的双眼,显然没有跟上安度因的思路;思索了片刻,这才回过味来,登时焉了下去,心虚地回道:
“还、还是有几个的。”
安度因对于詹姆主教还是很尊敬的——“质朴”这个词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都是反讽,但詹姆主教不是——温声岔开了话题:
“还请詹姆主教将这些人遴选出来,我们找机会安排他们和孩子见面、给他们一点活计——灾民们需要一些被优待的榜样和希望。”
安度因的目光扫过圣心教堂那明显不足的人手,又补充道:
“让灾民们有个念想,再让他们忙起来,忙起来就没工夫想别的了。”
詹姆主教连连点头称是,也不耽搁,拔腿就去张罗此事了。
詹姆主教前脚刚走,庞迪·冬莱后脚就靠了过来,连连摇头,神情沮丧:
“都是些生面孔了。”
安度因一点都不意外,宽慰道:
“没关系,那就按正常的流程走就好了,你就是个来招工的染料商人而已。”
庞迪·冬莱粗砺的手掌不安地相互摩挲,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开口道:
“我能不能、能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安度因闻言眉头一蹙,当场回绝:
“然后被灾民当作宣泄口?”
“我们只是来赈灾的,不是来当圣人的。”
“那也是我应得的,”庞迪·冬莱的眼眶再度泛红,多年积累的苦闷再也压抑不住,“是我们手风琴骑士团欠他们的。”
那激动的模样,顿时吸引了周遭不少灾民的注意。
一旁的黑骑士见状赶忙架住庞迪·冬莱,直接将他拖进了房里,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那我们不妨说得再明白一些。”
“巴列克手风琴骑士团为什么会被库尔特人成建制歼灭?”
这个问题庞迪·冬莱不敢也不能直面,他唯有痛苦地闭上了眼,就像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在逃避的那样。
黑骑士直接将庞迪·冬莱提了起来,指着一墙之隔的那些镇民,压低的嗓音有着宣泄不尽的怒火:
“你当外面那些人是傻子吗?连谁是河谷镇战役的指挥官都不知道?!”
“你要是想让外面那些人被当作心怀怨恨的暴民送去中部行省填线,就尽管走出去,告诉他们、你是替国王陛下殿后的手风琴骑士团的幸存者!”
“去回答他们,他们的父兄,是怎么死在草原上的!”
说完,黑骑士就将庞迪·冬莱扔垃圾一样地扔在了地上,恨声道:
“懦夫!”
一阵喧哗忽地从外面传来,黑骑士警觉地抬头,却见安度因走了进来,扫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庞迪,轻声说道:
“‘弗路曼塔里’的人到了。”
“您该做出抉择了,庞迪骑士。”
“让外面这些人成为感念国王陛下恩情的日瓦丁新市民;或者是死在半路的征发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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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主教。”
“以及,胡尔克尔商业大街的庞迪……爵士?”
当庞迪·冬莱的身影出现在詹姆主教的身边时,“弗路曼塔里”的探子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惊疑。
这两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特殊,在没有收到明确指令的前提下,这些天鹅堡的走狗也不敢随意龇牙,连称呼都带着几分斟酌。
为首的探子先是打量了一圈,随即将盘问重点放在了意料之外的庞迪身上:
“庞迪爵士,你这是?”
“詹姆主教希望为这些人谋一份出路,”庞迪·冬莱努力平复着心情,表现出该有的恭敬,“刚好我还缺一些人手,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
探子面露恍然——像庞迪这种老兵,自然也是他们平日里重点的监察对象,也就知道他最近的困窘——只是,就今天早上的状况……
探子的目光在詹姆和庞迪的脸上来回扫射,最终冲着庞迪·冬莱伸了伸手:
“庞迪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
“你可知道詹姆主教今天早上去了哪里?我要听实话!”
探子将庞迪·冬莱递来的钱袋子推了回去,面色严肃。
“我知道。”
庞迪十分光棍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
探子抬起下巴,微眯的视线中已经透露出几丝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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