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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章 午夜带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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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通常是吵闹的。

巡逻的脚步声、牲畜的嘶鸣声、铁匠的捶打声、轮休士卒们的交谈声……

但当阿里木一人一马闯入视野,原本还在吹牛打屁的岗哨顷刻噤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诡异的安静如同风吹过草皮,席卷整个营地。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苏日勒便冲了过来。

他是如此的匆忙,以至于脚下的鞋都是不成对的;又在距离阿里木两米外猛然顿住身形,细细打量着婿子憔悴的面庞。

“委屈你了。”

苏日勒张了张嘴,眼角划过几滴真情实意的泪水。

那泪水里有愧疚,有惊讶,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事态还在自己掌握中、权力得以回收的如释重负。

速图岱钦领着瓦尔达部其余心腹紧跟着追了过来,看向阿里木的眼神晦涩难辨。

他们也没料到,阿里木居然回来得如此干脆,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在这片刻的尴尬与僵持中,周遭士卒的眼神交汇与议论声也逐渐频密。

阿里木崛起得太快,如今的一举一动都饱受瞩目。

当然也包括“乌尔曼要收权”的风声。

嫉妒的、幸灾乐祸的、打抱不平的……种种情绪在瓦尔达部发酵。

苏日勒自然不敢放任这些情绪肆意流淌,眸光一闪,抬脚跨过安全距离,给了阿里木一个大大的拥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没什么过不去的。”

阿里木苦涩一笑——当然这笑容在外人看来就意味颇丰了——在众人的注目中,跟着苏日勒一起、缓缓走向中军大帐。

“都没事做吗?给我滚去巡营!”

速图岱钦大声呼喝着、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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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入帐,阿里木便从怀中取出苏日勒的亲笔信,双手奉上,眼帘低垂:

“阿里木,回来复命。”

那股不甘不愿的小情绪,让苏日勒心中有些恼怒,又有些安心。

他挥手示意其余长老和百夫长先出去,拉着阿里木坐到自己身边,努力营造翁婿相宜的和谐氛围、拍了拍阿里木的手背、语重心长:

“汗王对你跟丢了乌萨卡一事,十分地不满……”

“……布日固德他们几个,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汗王侥幸得胜,他们恐怕就转投乌萨卡了……”

苏日勒耐心分析着阿里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哈尔库林的局势。

当然,他有意隐瞒了与乌尔曼的密谈,许多事件的立场也有偏向。

核心思想就是、收你阿里木兵权一事是“不得已而为之”。

阿里木静静地听着,也不吭声。

一来是比对各方情报的差异,二来也是用沉默继续表演自己的不满、试探苏日勒/乌尔曼的耐心。

苏日勒见状,又接着抛出了点真金白银的许诺:

“你放心,别人我管不着,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婿。”

“你这趟回来,原来归你管的人还是归你管,你占下的那几个矿点,也还是由你经营、抽税。”

阿里木闻言一愣,苏日勒此番言论倒是比他想象中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一些,不由得抬头、对上了苏日勒的目光。

恳切、真挚……阿里木一时竟也分辨不出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见阿里木的神情松动,苏日勒这才切入了正题:

“你刚回来,我本不欲追问你那些容易让你多心的问题。”

“只是斥候来报,荆棘领人已经抢先一步,为了塔哒尔全体的生计……你已经与荆棘领人交了手,可确有此事?”

苏日勒面色坦然,眼里似乎只有对战争前景的忧虑。

于是阿里木点点头,同样给出了一点有说服力的情报:

“领头的是荆棘领的凯塔·布男爵……”

“……我与他们试探过几次,输多胜少,折了不少(乌尔曼的)人手,勉强争取得了歇脚的地盘。”

阿里木汇报的都是事实,但却不是全部的真相。

苏日勒听得仔细,时不时还会补充一些哈尔库林方向荆棘领人的动态,直到最后才亮出了“獠牙”:

“依你之见,我的好女婿,你觉得荆棘领人此战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哪怕看在海斯琴那丫头的情分上,”苏日勒握紧了阿里木的手腕,语气不复之前的和蔼,多了一丝压迫,“你不准说些场面话来糊弄我。”

“此事事关瓦尔达部的生死存亡。”

阿里木也未曾想到、自己这个岳父比自己了解的还要沉得住气;或者说,越是到了这种危机时刻,人的某些特质才会被无限放大。

思索了良久,为了套出苏日勒接下来对自己的打算,阿里木也是抛出了更重量级的诱饵:

“骑兵所能携带的物资皆有定额,依我所见,凯塔·布所率领的那支骑兵,最多不过再半月的补给。”

“而亨伯斯通周遭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民生疲敝、物资匮乏,往东的通道又被我部封锁,往南撤退的路也被外父您阻隔……”

“荆棘领人想要撤退,唯有向西南方向迂回。”

“至于他们的目的,我并不知晓,也不想费心揣测。”

阿里木眼神清澈,与苏日勒微眯的探究眸光对视,思路清晰又明快:

“外父大人您先前说、布日固德他们有意把哈尔库林方向的荆棘领主力往西南方向驱赶。”

“那么塔拉帕卡矿区的这一支荆棘领偏师倘若又被瓦尔达部赶向西南,汗王那里不知要作何感想?”

苏日勒眼角一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近来一直在考虑两件事——一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吞并、降服自己的好女婿,二是如何在塔拉帕卡站稳脚跟。

却是没想过荆棘领人的抢先介入、会对乌尔曼的态度有何影响。

要知道,倘若让乌尔曼起了疑心,那么苏日勒先前的两点盘算,岂不是成了他拥兵自重的表现?

倒不是说瓦尔达部和他苏日勒不能拥兵自重——否则他为什么想保住阿里木——而是苏日勒还没有与其他的百夫长和长老们通过气、做好事态如此严重的心理准备。

至少在当前局势下,塔哒尔的“迭列列斤”们仍然需要乌尔曼这面大旗;瓦尔达部担不起这个众矢之的。

阿里木察言观色,又添了一把火,不知不觉已经掌握了对话的主导权:

“我自知走了乌萨卡,罪责难恕,也深感一步之差、步步皆错的苦涩。”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养我十余载的瓦尔达部走上这条老路。”

“小婿匹马赶回,心中有不忿是真,但也是恳请外父大人不要受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对小婿心存芥蒂、提防,以至于误了剿杀荆棘领的这一支骑兵、立下这一战以来、塔哒尔最大胜仗的时机!”

说到动情处,阿里木双膝跪地,那义愤的模样,与当初在乌尔曼面前割面为誓的身影恍惚间合二为一。

“罢了、罢了。”

苏日勒伸手抚过阿里木面上的刀痕,眼神中有怜惜、有责备、有遗憾……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此事,让我再想一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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