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罪（2/2）

这句话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蝴蝶忍脸上那抹公式化的浅淡笑容微微僵硬，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她紫色的眼眸中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是愕然，是一丝被悄然触动的痛惜，还是别的什么，转瞬便被她重新压回眼底深处。她放置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白。

她沉默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才重新开口，声音比刚才略微低沉了一些，却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节：

“……是这样吗。那孩子……确实多次送来品质很好的药材，帮了蝶屋分部很多忙。未能在他生前见上一面，当面向他道谢，我很遗憾。”

她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但那双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却比之前更加深邃，探究的意味也愈发浓重。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撬开了沉重帷幕的一角。

他显然失去了继续交谈的耐心，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你要怀疑就继续怀疑，\"他打断了她可能的话语，声音平淡却带着终结的意味，\"我也只是想卖药讨口饭吃，仅此而已。\"

说完，他不等蝴蝶忍回应，便径直从她身侧走过，黑色的袍角擦过积着薄雪的地面，没有半分停留。

那背影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节奏，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将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蝴蝶忍，以及远处仍保持着警惕的众柱，一同抛在了身后。

蝴蝶忍没有再次阻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轻轻收拢，握住了羽织的衣角。

黑袍男人的身影刚消失在街角，众柱便立刻围拢过来。

“怎么回事？他说了什么？”不死川实弥第一个冲到蝴蝶忍面前，语气急促，“问出什么了吗？”

炼狱杏寿郎也大步走近，洪亮的声音带着关切：“蝴蝶，你没事吧？那家伙有没有威胁你？”

富冈义勇虽未开口，但紧锁的眉头也透露出询问之意。

宇髄天元、悲鸣屿行冥、甘露寺蜜璃和时透无一郎也都将目光聚焦在蝴蝶忍身上。

蝴蝶忍缓缓松开握着羽织的手指，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浅淡而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波动从未发生。

“他承认了知道那家人是死于鬼之手。”她轻声说道，略去了男人最后那句关于少年的话，“也坚持说自己只是为了卖药谋生。”

“这种鬼话谁能相信！”不死川实弥暴躁地低吼，“就这么放他走了？”

“他的态度很坦然，甚至可以说是……无所谓。”蝴蝶忍继续说道，目光扫过众人，“是纯粹的伪装，还是真的毫不在意，目前还无法判断。强行留下他，恐怕也问不出更多。”

她微微垂下眼帘，语气依旧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不过，既然他声称要继续做药材生意……那么，总会有再打交道的时候。届时再仔细观察也不迟。”

众柱闻言，虽然神色各异，但也都明白在缺乏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对一个看似普通、却又处处透着古怪的人采取强硬措施并不合适。

只是每个人心中，都对那个黑袍男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及更深重的疑虑。

数日后，鬼杀队终于找到了袭击药材铺一家的元凶——一只虚弱到几乎丧失理智的下级鬼。它只是在饥饿的驱使下，凭借本能寻找最近的血肉，恰好选中了那间店铺。

这个真相简单得近乎残酷，却也让持续紧绷的追查戛然而止。

而在镇上，那个黑袍男人依旧如他所说，仅仅是为了“卖药讨口饭吃”。每隔几日，他便会背着那个眼熟的药筐，踩着不变的步伐来到蝶屋分部，将药材放在柜台，换取银钱，然后沉默地离开。整个过程，他对周遭的一切——包括偶尔会出现在分部的柱们——视若无睹，仿佛他们与街边的树木无异。

直到蝴蝶忍与其他柱完成后续调查与部署，准备撤离这个小镇的那天。

清晨，队伍已在分部前集结。不死川实弥依旧一脸不耐，炼狱杏寿郎精神奕奕地与队员交代事项，富冈义勇抱臂静立，宇髄天元整理着他华丽的护额，悲鸣屿行冥低声诵经，甘露寺蜜璃和时透无一郎也各自准备着。

就在他们即将动身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他依旧背着药筐，穿着那身半旧的黑色衣袍，步伐平稳地走向蝶屋分部，对门口这阵仗浩大的离别场面没有投去一瞥。他如同过往每一次那样，走进大门，径直走向柜台，放下药筐。

“卖药。”

柜台后的护理人员早已习惯，熟练地开始清点。

柱们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残留的疑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但他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结算，拿钱，背起空筐，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向即将离开的蝴蝶忍，也没有看向任何一位柱。他的世界仿佛只有那条上山的路，和需要换钱的药材。

蝴蝶忍站在队伍前，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平稳，沉默，隔绝了所有的试探与目光。

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意味难明。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街道转角，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

“我们走吧。”

小镇渐渐被抛在身后，山峦重现。那个男人和他的木屋，连同他身上的谜团，似乎也一同被留在了那片寂静的山林里，仿佛从未掀起过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