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回答(3)(1/2)
他反应极快,在她手指刚触到门扉准备发力关紧的瞬间,手已如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她按在门上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止。
“喂,”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被逼到墙角后的无奈,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恳求?
“没必要这样对我吧?”
关上门,意味着私密的、不容逃避的审讯。
意味着她要将所有积压的疑问、委屈和愤怒,都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与他彻底清算。
他显然预见到了那将是一场何等艰难的局面,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蝴蝶忍的手腕被他握住,动作停了下来。
她没有立刻挣脱,只是微微偏过头,用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紫眸斜睨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淡却带着压力: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对待一个……用假名字、假身份、一次又一次骗我、甚至……”
她的目光扫过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意有所指,“……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对我做出逾越之举的‘医生’呢?”
他凝视着她那双仿佛能映照出一切伪装的紫眸,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中似乎有万千思绪翻涌。
最终化为一句带着些许无奈与苍白的辩解:“每个人都有苦衷……不是吗?”
这句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却激起了蝴蝶忍一阵极其突兀、甚至带着点讽刺意味的轻笑。“呵……”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笑声清脆,却毫无暖意。
她微微歪头,目光锐利如针,直直刺向他:
“我当然信啊。”
她语气轻快,仿佛在附和,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不过……你最好说的‘苦衷’,是关于我的。”
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别用那些关于过去、关于茉莉、关于你自身困境的宏大叙事来搪塞。
现在,就在这里,你必须解释清楚,你所有的欺骗、所有的隐瞒、所有的接近与疏离,与我蝴蝶忍本人,有何关联?
她的耐心,只留给与她直接相关的“苦衷”。
他的沉默如同沉重的帷幕再次落下。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收回了抓住她的手。
然后,他拿起那个被搁置在一旁的、咧着夸张笑容的木质面具,动作缓慢却坚定地,要重新将它戴回脸上。
就在面具即将覆盖他真实面容的刹那,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和淡淡的讥讽:
“每个人不都这样吗……”他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仿佛在陈述一个普遍的真理,“无论是你,还是我……不都带着面具活吗?”
“面具”在这里显然已不仅仅是实物,更是指那层为了保护自己、或为了达到目的而披上的伪装。他指向蝴蝶忍那永远温柔微笑的表象,也指向自己层层叠叠的谎言与掩饰。
最后,他几乎是叹息着,给出了一个近乎虚无主义的结论:“在去问面具下有什么意义就不对了。”
这句话像是在做最后的抵抗,也像是在为自己所有的行为进行终极的辩护——既然世间众生皆伪装,那么执着于探寻伪装下的真相,本身就是一种不合时宜、甚至没有意义的行为。
他试图用这种普遍性,来消解她追问的特殊性与合理性。
蝴蝶忍看着他重新戴上面具的动作,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决绝:
“我当然可以这样对别人。”她承认了这世界的虚伪常态。
但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刚戴好的面具上:
“但对你不行。”
她向前一步,几乎是逼视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
“因为我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砸在他心上。这不是歇斯底里的怒吼,而是压抑到极致后,淬炼出的冰冷怒火。
她明确地告诉他——别人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的欺骗,不行。你的隐瞒,不行。你的一切,在我这里,都无法用“大家都这样”来糊弄过去。
这怒火,恰恰源于她曾给予过的、未被珍惜的特别关注。
他像是被那冰冷的怒火灼伤,又像是想用最钝的刀子切断一切,声音从面具下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冷漠和疏离:
“你就这么在意我吗?”
他反问,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轻嘲,“在你看来,我不就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朋友吗?”
他刻意将关系轻描淡写,“失去了……再找一个就行了。”
最后,几乎是带着恳求般地,说出了那句伤人的话,“别缠着我不放。”
蝴蝶忍听着他这番试图将她推得更远的话,脸上的冰霜反而渐渐化开,重新浮现出那种看透一切的、带着点危险意味的微笑。
她没有反驳,没有愤怒,只是微微偏过头,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紫眸凝视着他,轻轻地将问题原封不动地、甚至带着更深的力道,抛了回去:
“那反问你呢?”
“……”
简单的五个字,如同一面镜子,瞬间将他所有试图建立的防御和冷漠,都映照得无比苍白。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朋友”,失去再找一个就行……那么,他此刻这层层叠叠的伪装,这费尽心机的躲避,这被看穿后的慌乱与无奈,甚至那句带着绝望的“别缠着我不放”……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
真正在“缠着”不放的,看似是她步步紧逼的追问。但实际上,是他自己那颗无法真正割舍、无法坦然面对,以至于必须用谎言和面具来包裹的心。
她的反问,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言辞的盾牌,直指那个他不敢回答的核心。
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那刻意维持的冷漠和疏离都难以支撑,从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不再是一句抗拒,更像是一句投降前的询问。
蝴蝶忍看着他终于不再试图逃避核心问题,脸上的神色反而缓和了些许,但那紫眸中的坚持没有丝毫动摇。
她甚至不再咄咄逼人,而是走到一旁,搬来一张凳子,放在他面前,用行动示意他坐下。
然后,她平静地看着他,给出了自己的要求,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耐心:
“解释。”
她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所有你认为的解释。”
她顿了顿,仿佛给予他组织语言的时间,然后说道,“说吧。”
最后,她甚至轻轻“嗯”了一声,如同一个耐心的倾听者,补上了那句代表她此刻态度的承诺,“我会听。”
她没有限定范围,没有预设答案,将定义“解释”的权利交给了他。
但这看似宽容的姿态,实则是一种更深的“逼迫”——
她要将选择权压在他的良心上,逼他亲口说出那些隐藏的真相,无论是关于茉莉,关于他的过去,还是关于他为何对她如此反复。
她甚至给他找了凳子,摆明了姿态——我不急,我可以等,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就是要跟你耗下去,直到你给出一个能让我接受的交代。
这是一种温柔的、却无比坚韧的坚持。她不再是用怒火灼烧他,而是用耐心织成了一张网,将他牢牢困在原地,无处可逃。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应对的力气,连一丝情绪都懒得再给,只是用最平淡、最干瘪的语调陈述着最后的壁垒:“别烦我行不行。”
这句话里听不出愤怒,也听不出恳求,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拒绝。
蝴蝶忍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无懈可击的、却带着明显刺人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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