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若如初见,为谁而归(2/2)
“这不应该是你的样子。你应该还是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对我。”
他渴望她退回到那个安全的、对所有人都一样的距离。
蝴蝶忍沉默了一下,目光投向廊外摇曳的竹影,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不设防的坦诚:
“不知道。只知道在你身边,我就好像不需要伪装。你说呢?”
这句话像一枚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懊悔与自责:
“我不应该把你变成这样的……这不应该是你。”
他将她所有的改变,都归咎于自己的出现,视之为一种“污染”。
蝴蝶忍转过头,重新看向他,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逃避:
“老实说,我也讲不出‘不是你影响我’这种话。发生的事回不去,所以会一直回味……这不是你感悟到的吗?”
他猛地一震,像是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良久,他才艰难地再次开口,带着不解与挣扎: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话里有话吗……你怎么会感受到?”
他指的是她之前评价他言语总是蕴含深意。
蝴蝶忍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如同宣誓:“因为开始在意,开始留意,开始在乎你。”
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的心意。
这简单的话语,却比任何利刃都更具穿透力,瞬间击溃了他所有预备好的防御工事。
他沉默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哑口无言。
所有的道理、所有的坚持,在这份赤裸的“在乎”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他无言以对的样子,蝴蝶忍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个重担,说出了她最终领悟的、也是最终的答案:
“因为……任何别扭,温柔,拧巴,还是疏离,愤怒,闹情绪,都无法改变这感情本来就赤诚存在的事实。这是我悟到的。”
她承认了所有因他而起的情绪波动,但最终,所有这些表象之下,那份最初的心动与赤诚,始终未曾改变,也无法被任何形式掩盖。
他听着她的话,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低下头,无法再与她对视。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低哑,带着近乎哀求的绝望,重复着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壁垒:
“我不能这么对你……我不能……”
这不再是对她的拒绝,而是对他自己的警告,是对内心深处那份正在疯狂滋长的、被他视为“背叛”的情感的恐惧与挣扎。
廊下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之间那汹涌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在无声地流淌、碰撞。
他低垂着头,挣扎在自我构筑的牢笼与被她话语引动的真实情感之间。
混乱的思绪让他问出了一个近乎诘问、又带着一丝自嘲的问题,试图将她的关心扭曲成某种“治疗”:
“你把我当心理疾病病人吗?”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正常,所以才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对待我?是不是所有的靠近、所有的不同,都只是出于怜悯和“治疗”?
蝴蝶忍看着他,清晰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
她否定了这个猜测,随即,连任何模糊的余地都一并斩断,“‘特殊’朋友也没有。”
她否定了所有介于普通与亲密之间的、可以让他继续躲藏的关系定位。
然后,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坦然,有无奈,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有一丝早已认命的释然。
她终于说出了那个盘旋在两人之间许久、却从未被如此清晰定义的词语:
“如果非要形容……”
“大概真和蜜璃说的一样,就像恋人吧。”
……
……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恋人”。
这两个字,像一道终极的闪电,劈开了他所有自我欺骗的迷雾,也击碎了他赖以生存的、以孤寂构筑的堡垒。
它太直接,太赤裸,太……正确。
正确到让他无法再用任何“青春期”、“不合适”、“为你好”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来逃避。
她不是在询问,不是在试探,而是在陈述一个她早已确认、并坦然接受的事实。
无论他承认与否,逃避与否,这个事实就那样存在着,如同她所说——
“无法改变这感情本来就赤诚存在的事实”。
他僵在原地,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思维,在这一刻都停滞了。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如何反驳?
面对这份毫不掩饰的、赤诚如初升朝阳般的感情,他那些沉浸在往日尘埃里的所有坚持和所谓的守护,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