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2）

思及此节，袁术脊背发凉，不由催动坐骑直奔中军大帐。

蝼蚁黔首死伤无妨，横竖不过是田间贱民，但若士族遭难，何人还会拥戴他袁公路？失了豪强支持，这南阳疆土如何守得住？

汝南袁氏百年煊赫，自然深谙此理。他能坐镇南阳，全赖四世三公的威名，借着孙坚诛杀张咨的契机，方能获得本地豪强拥立。

若非如此，岂能在短短时日内扎根南阳？如今宛城陷落，倘若西凉屠刀挥向士族，袁术简直不敢想象那等场景。

袁绍帐中诸侯济济，袁术甫入内便急陈利害，恳请盟主放行。

听罢缘由，众人神色各异——曹孟德拧眉沉思，孔公绪等人却险些按捺不住笑意。袁公路吃瘪，倒教不少人暗自畅快。

但此刻万不能放他离去！若将士闻听后院起火，军心必溃！

虎牢关指日可下，主力岂能临阵脱逃？

\"八千西凉精锐深入腹地，若不剿灭，吾等家眷子民尽陷敌手，前线将士亦无心恋战！\"

曹操此言如惊雷炸响，众诸侯皆悚然而惊。

帐中顿时死寂。

\"恳请盟主速速决断！\"袁术再拜，额头沁出冷汗。此刻他真切体会到何为\"隔岸观火\"。

素来与他不睦的孔伷立即厉声呵斥：\"董贼祸国之际，袁氏世受皇恩，正当戮力王室！公路身为大将，安能做逃兵？\"

徐州牧陶谦、兖州刺史刘岱、陈留郡守张邈等各地州郡长官皆表示附议。

袁绍虽暗自窃喜，仍出言转圜道：\"撤军事宜暂且搁置，公路兄不如容我等再作商议。\"

曹操作和事佬般笑道：\"本初兄所言极是，如今虎牢关指日可破，正当聚众合力攻破关隘直取洛阳，拯救天子于危难，匡扶汉室于倾颓，公路兄岂可轻言退兵。\"在场诸侯纷纷称善，暗自赞叹其言辞精妙。

袁术气得面色铁青，戟指孔伷厉声呵斥：\"孔伷休要猖狂！豫州与南阳接壤，如今南阳既失，下一个就是你豫州，且看你如何招架！\"孔伷闻言脸色霎时惨白，心知袁术所言非虚，不由为豫州局势忧心忡忡。

各路诸侯商议终日仍无良策。西凉八千铁骑就地补给，行动迅捷如风。联军多为步卒，纵使派兵追击也难撄其锋。此时主力正猛攻虎牢关，若分兵过多则攻城乏力，分兵过少又无济于事。公孙瓒虽有三千骑兵仍显不足。

见众人束手无策，曹操捋须叹道：\"谁说董卓帐下尽是莽夫？此番派骑兵突袭关东，正是针对我军骑兵匮乏的致命弱点，实乃高明之举。\"

见无人应答，孙坚想起数败于西凉军之耻，麾下大将祖茂更命丧伍奎之手，不由怒发冲冠，抱拳**：\"某愿领军剿灭西凉叛军！\"

袁绍欣然赞许：\"文台勇冠三军，确是最佳人选。\"曹操却忧虑道：\"文台虽勇，但仅数千步卒恐难敌八千铁骑。\"

孙坚默然。他虽勇武却不逞匹夫之勇，深知步卒难挡骑兵锋芒。

袁绍慨然道：\"本盟主愿借调两千步卒。诸君可愿相助？\"见袁绍率先表态，众诸侯纷纷响应，尤其中原诸侯最为积极，须臾间便凑足一万八千兵马。

曹操抚掌道：\"众志成城，何愁西凉不破！然尚有一事需议。\"袁绍追问：\"孟德但说无妨。\"众诸侯俱将目光投向曹操。

曹操面带忧色道：\"骑兵！文台虽兵力占优，但麾下尽是步卒。西凉叛军意图昭然，欲在诸公境内烧杀劫掠，逼诸公退兵，必不会与我军死战。若无强劲铁骑，恐文台兄难以制伏这支西凉铁骑。\"

袁绍眉头紧锁：\"孟德可有良策？\"

曹操目光转向北平太守公孙瓒，含笑说道：\"公孙大人帐下幽燕铁骑威震边陲，较之西凉骑兵犹胜三分，不知可否为朝廷分忧？\"

袁绍眼底闪过喜色，暗道：\"正愁找不到机会削弱公孙瓒的骑兵，不想董卓反成了助力，当真天助我也！\"表面却不动声色，故作诚恳道：\"公孙将军镇守边疆多年，深受皇恩，必当竭诚报效朝廷。\"

公孙瓒闻言眉头紧锁，仍沉声道：\"本将身为汉臣，自当效忠朝廷。\"

曹操趁势道：\"既然如此，何不将三千幽燕铁骑暂借文台兄？若能剿灭八千祸乱关西的西凉骑兵，他日攻破洛阳时，当推公孙大人为首功。\"

袁绍立即附和：\"孟德所言极是，不知公孙大人意下如何？\"

各路诸侯纷纷应和，目光齐聚公孙瓒。公孙瓒心中百般不愿——这三千骑兵乃其嫡系精锐，岂能轻易借出？然众目睽睽之下若断然拒绝，必落个不忠之名。思忖片刻，终是豪迈应允，当即派部将前往交接。

孙坚离了中军大帐，即刻前往各营接收兵马。此时探马来报：八千西凉骑兵再犯豫州，已连破三县，所过之处豪族尽遭屠戮。孔伷与袁术忧心如焚，连连催促孙坚即刻发兵。

各路诸侯恐西凉军犯境，再不敢在粮草兵员上拖延，全力配合。待整军完毕，孙坚当即率军东进，直扑豫州。

豫州弋阳郡上蔡县

伍奎高踞象龙马上，指挥骑兵攻城。此乃西凉军入关东以来首次强攻之城。

上蔡小城土墙低矮，护城河早已干涸，守军仅数百未经战阵的新丁与豪强私兵。伍奎命人赶制简易云梯，在张宪、狄青、杨志等猛将率领下，仅折损百余名西凉兵便攻破城池。

初平元年五月十日

上蔡城破，豪强尽诛。

五月十五日

陈郡汝阴县陷落，西凉军大肆屠戮豪强，将其钱粮悉数分予贫民。

五月十八

烈日当空，伍奎铁骑如狂潮席卷宜春，血色浸透残阳。

两日后

谯县城头战旗猎猎。豫州豪族倾尽私兵，钱粮堆积如山，三千守军骤增数倍。刺史府中，守将抚摸着满箱金锭，笑意难掩。

烽火遍燃豫州。

商旅噤声，农人闭户。

稚童闻伍奎之名立止啼哭，世家大族恨不能生啖其肉。告急文书如蝗群蔽日，飞向联军大营与疾驰南下的孙坚军中。

颍川官道

三千幽燕精骑掀起滚滚黄龙。

斥候飞马来报：\"西凉军距谯县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