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昆仑”的诞生（2/2）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航母计划，是一个超越了国情、超越了时代的、疯狂的军事冒险。
刘老和冯振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他们虽然据理力争，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巨大的反对声浪之中。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两名试图说服一群最精明的账房先生，去投资一个来自未来的、科幻项目的推销员。无论他们把未来描绘得多么美好，对方看到的，都只是眼前那巨大的、无法承受的风险和投入。
“还是让小姜来说说他的看法吧。”有人提议。
此话一出，他们所有人都不再争吵了，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所有或好奇、或审视、或怀疑的目光注视下，姜晨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走向发言席，也没有拿起任何文件。他只是平静地走到了会议室中央，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更没有年轻人面对大场面时的那种慷慨激昂。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眼前这些掌握着国家权柄的大人物们，与他在设计室里，面对的那些普通的工程师，没有任何区别。
“各位前辈，”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能让人不自觉安静下来的力量，“我知道，大家对这个航母计划，有很多的疑虑。大家担心它的预算，担心它的技术，更担心它的战略价值。”
“所以，今天，我不谈情怀，也不谈梦想。我只想和大家一起，算一笔最现实的、关于国家利益的账。”
他拿起一根指挥棒，指向了地图上，那个位于西非的、毫不起眼的国家——几内亚。
“几年前，这里发生了兵变。我们国家在那里投资的铝土矿项目，以及数百名工程技术人员，一夜之间，陷入了战火。当时，我们能做什么？”
姜晨的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没人和他对视。
他的指挥棒，从非洲，划过中东，最终，落在了那条连接着印度洋和太平洋的、狭窄的马六甲海峡上。
“我们再来算一笔经济账。”姜晨的语气，变得更加冷静和理性，“我们国家的经济，正在高速发展。我们需要的石油，需要的铁矿石，需要的各种原材料，百分之八十以上，都需要通过这条‘海上生命线’，从世界各地运回来。而我们生产的商品，也需要通过这条航线，销往全世界。”
“而保障这条生命线顺畅的前提，是我们有一支强大的海军！”
姜晨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所有人。
“建造航空母舰，看似是在花钱。但实际上，它是在‘省钱’！它是在为我们那条价值数万亿的海上生命线，购买一份最可靠、最强大的‘保险’！”
“它不是一件单纯的军事武器，它是我们的‘移动守护神’！是我们最重要的‘筹码’！更是可以移动的‘国土’！”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那些激烈的反对声，消失了。
那名陆军老者，缓缓地坐了下来，他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深沉的思索。
之前反对的那人，摘下了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依然为那天文数字般的预算而感到头疼，但他却无法反驳。
所有人都被姜晨这番论述惊呆了。
他们戎马一生，所有的战略思维，都建立在广袤的国土之上。
在这些人眼中，战争就是坦克的洪流，是炮火的延伸，是寸土必争的阵地战。
海洋，那只是地图上一片蓝色的、遥远的边疆。
海军，不过是保卫海岸线的“水上炮台”。
“资源换安全”
“被扼住咽喉的海上生命线”
“移动的国土”
这些词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他们那颗只装着坦克和阵地的、属于陆军的心脏上。
海军，不再是那个只能在近海打转的“看门人”，它必须走出去，成为一把能够主动出击、保护“粮道”的、锋利的远洋之剑！
航母，不再是一个“要不要”的选择题，而是一个“什么时候要，以及怎么要”的、关乎民族生存与发展的必答题。
“我同意这个计划。”终于，有人开口道。
“老刘，以前，是我狭隘了。我只看到了家门口的狼，却没看到，那条更凶恶的鲨鱼，已经堵住了我们出海的河口，随时准备咬断我们的粮道。”
“陆军的职责，是保卫国土。但如果国家的经济血脉被切断，我们守着的，就是一座越来越虚弱的空城！这个道理，我今天才算真正想明白。”
他放下手臂，目光坚定。
“我同意这个计划。陆军，愿意勒紧裤腰带，为海军的‘昆仑’，让路！”
“我也同意。”
“附议。”
一时间，“同意”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
“不过。”最开始说话那人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笑着说道：“刚才你们的建议很好。我们的国之重器，当有自己的名字。‘鲲’之意象虽好，但略显飘逸。我提议，就以我中华民族的龙脉之祖——‘昆仑’为名，如何？昆仑山，万山之祖，龙脉之源，镇守东方，威加四海！这个名字，够不够分量？”
“好！”刘老大声叫好，激动得满脸通红。
“昆仑！”
“这个工程，将作为我们最重要的战略工程。我宣布，将其正式命名为——‘一号工程’！”
“任命林浩，为舰载雷达及电子系统总工程师！”
“任命王安邦（核工业部专家），为舰用核动力系统总工程师！”
……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被接连念出。
潘老、林浩，以及所有在“龙腾级”项目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核心专家，都被毫无悬念地，纳入了这个史无前例的、庞大的工程指挥部之中。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姜晨的身上。
相较于其他人，姜晨这次没有得到任何口头或者文件上的任命，但是其所表达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而昆仑级航空母舰，也即将开始它漫长的、艰难的、但却注定伟大的诞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