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告别未名湖(1/2)
离校的最后一个清晨,天光未亮,宿舍楼已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告别景象。拖拉行李的轱辘声、最后的叮嘱声、以及压抑的抽泣声在走廊里交织回响。
赵瑞龙是第一个整装待发的。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藏青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个精致的皮箱立在脚边,与周围灰扑扑的行李包裹格格不入。他用力地和我们每个人握手,手劲很大,带着一种迫不及待要奔赴锦绣前程的兴奋。
“兄弟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到了京城,务必找我!”他的声音洪亮,盖过了离别的伤感,“致远,政策研究室好好干!默哥,陕北那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老四,祝你生意兴隆,早日成为温州首富!”
老四眼圈有点红,用力回握赵瑞龙的手:“瑞龙,你也保重!到了部里,可别忘了咱们兄弟!”
陈默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拍了拍赵瑞龙的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送赵瑞龙上学校统一安排的大巴时,他隔着车窗还在向我们用力挥手,阳光照在他金丝眼镜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那光芒,仿佛是他即将踏上的坦荡仕途的预演。
老四的家人开了辆小货车来接他,车上已经堆满了他的“商品样本”。他操着愈发熟练的温州普通话,指挥着家人如何捆绑行李,间隙里不忘塞给我们每人一个崭新的打火机。“留着,做个念想!”他憨厚地笑着,眼圈依旧泛红。当小货车冒着黑烟驶离时,他从车窗探出大半个身子,用力挥舞着一条颜色鲜艳的化纤围巾,直到拐过路口再也看不见。
宿舍里只剩下我和陈默。
我们沉默地做着最后的检查。光秃秃的床板,空荡荡的书架,积了薄灰的桌面。四年光阴,最后只剩下墙角那几个捆扎结实的行李卷和箱子。
“走吧。”陈默背起他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和单薄的铺盖卷。
我提起沉重的书籍箱子,跟在他身后。脚步踏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沉闷的回响。
我们没有去校门口乘坐安排好的车辆,而是不约而同地绕道,走向那片熟悉的湖水。
清晨的未名湖,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博雅塔的倒影在水中微微荡漾,静谧而安详。湖畔的石凳空着,曾经在此诵读、争论、憧憬的身影都已散去。只有几只早起的水鸟,在湖心亭的檐角梳理着羽毛。
我们在湖边站定,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水汽的味道,沁人心脾,却也带着一丝离别的清冷。
我望着那汪承载了无数梦想与思索的湖水,心中百感交集。在这里,我曾为一句诗词的妙处与人争得面红耳赤;曾因一个宏大的理论激动得夜不能寐;也曾对着湖水,悄悄勾勒过未来模糊的轮廓。而如今,所有的书生意气,都将被现实的风雨洗礼。
“还记得大一那年,我们在这里争论‘学而优则仕’吗?”陈默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打破了沉默。
我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我引经据典,认为读书人就当如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赵瑞龙则嗤之以鼻,说权力才是实现抱负的最高效工具;陈默却认为,无论在哪里,保持思想的独立和人格的完整才是根本。
“当时觉得道理越辩越明,”我感叹道,“现在才发现,路要自己走了才知道深浅。”
陈默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湖面上:“水深水浅,走过去才知道。但别忘了蹚水时,低头看看自己的倒影是否还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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