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跟我走？”（2/2）

“去人大，跟在您身边，清闲，安稳。”我斟酌着用词，感觉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但是……但是我……”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鼓足了勇气：“但是我想做事。”

说出了这五个字，胸口堵着的那块大石仿佛被移开了一些。对，我想做事。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去一个清闲衙门养老。我来自农村，我知道底层百姓的生活不易，我考入大学，进入机关，最初的梦想，不就是想用自己的能力，为这世界做一点实实在在的改变吗？

周汝信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青云县，”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是我之前调研去过的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我听说那里的县长位置空缺。老领导，我想下去试试。”

说完这句话，我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是失望？是斥责？还是……

周汝信久久没有说话。他摘下了老花镜，轻轻揉着眉心。书房里只剩下时钟滴答走过的声音。

半晌，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灵魂深处去。

“青云县……”他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那是全省有名的穷窝子，矛盾多，底子薄，去了那里，是自讨苦吃。”

“我知道。”我挺直了腰板，“我不怕吃苦。”

“你想好了？”他的语气异常严肃，“在省里，有我照应，你按部就班，混个厅级干部不难。下去了，就是另一套玩法。干得好，是你分内之事；干不好，或者得罪了人，可能一辈子就陷在

“我想好了。”这一次，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笼罩了我。与其在权力的边缘感受世态炎凉，不如去一个能施展拳脚的地方，哪怕那里遍布荆棘。

周汝信凝视着我，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担忧，最终，却缓缓化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他轻轻拍了一下藤椅的扶手：

“好！有志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我周汝信的秘书，总算不是个只会钻营的软骨头。想做事，好啊！这官场，说到底，还是需要能做事、敢做事的人！”

他转过身，脸上那点笑意已经收敛，恢复了往常的威严：“但是林致远，你给我记住！下去，就不是给我当秘书了。没人再给你遮风挡雨，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肩膀要硬，骨头更要硬！别给我丢人，更别给你自己丢人！”

一股热流瞬间涌上我的眼眶。我知道，他理解了我的选择，甚至，他是欣慰的。

“老领导，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我站起身，郑重地说道。

“坐下坐下，”他摆摆手，重新坐回藤椅，语气轻松了些许，“既然你定了方向，剩下的事，我来安排。组织部何部长那边，我还有些老脸可以去说说。青云县……虽然穷，但也是个磨砺人的好地方。”

他开始详细问我关于青云县的了解，对县域经济发展有什么初步想法。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研讨工作的状态，只是这一次，我不再仅仅是记录者和建议者，而是即将的主政者。

离开周家小楼时，夜已深沉。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丝寒意，却让我无比清醒。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我知道，我的人生，即将翻开完全不同的一页。

前路是茫茫的“沧溟”，而我，这只刚刚离开港湾的小舟，将要独自去面对那五万里的风浪了。恐惧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生于心底的豪情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