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祁山雷动（1/2）

赤谷囤，中军议帐。

烛火被门帘卷入的寒风吹得猛地一晃，将帐内众将紧绷的身影拉得歪斜扭曲。

一名浑身披雪的传令兵踉跄着冲入，单膝跪地，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激动而嘶哑：“启禀将军！斜谷大捷！我军已尽歼魏军先锋胡烈部，斩获无算！此为缴获的令符舆图，以及……从胡烈亲卫身上搜出的密报！”

帐内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林默却未动，深邃的目光穿透跳跃的火光，落在那传令兵呈上的木匣上。

他缓步上前，将缴获的魏军令符、详细到山川河流的行军地图，以及那封用火漆密封的细作密报，一一在长案上摊开。

帐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默身上。

他的指尖修长而稳定，仿佛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力量，缓缓划过地图上错综复杂的线条，最终，重重地落在一个险峻的山口上。

“断云岭。”

他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巨石投湖，在每个人的心头砸出沉重的回响。

此地地势陡峭如刀削斧劈，山道狭窄仅容单车通行，两侧皆是万丈悬崖。

它像一只无情的巨兽，扼住了由祁山通往汉中的咽喉，是钟会十几万主力大军北进的必经之路。

宿将姜维凝视着地图，眉宇间拧成一个川字，沉声道：“断云岭虽是天赐的伏击之地，但钟会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敌众我寡，若他们稳扎稳打，结硬寨、步步为营，以重兵为饵试探，我军一旦暴露，便再无回旋余地。”

姜维的担忧，是所有人心头的阴影。

十几万大军，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任何计谋在其绝对的体量面前，似乎都显得脆弱不堪。

林默却轻叩案角，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抬起眼，眸中闪烁着精光：“所以，他不会慢慢来。”

“钟会此人，出身名门，少年得志，平步青云，其性急功近利，傲慢自负。斜谷先锋的覆灭，在他看来只会是胡烈无能，而非我军善战。如今我军‘大胜’之后，却又显露出‘仓皇’溃逃的迹象，这在他眼中，便是我们力竭的最好证明。”林默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剖析骨髓的冰冷，“他要的，不是一场稳妥的胜利，而是一战定乾坤、生擒你我的泼天大功！”

他从案上取出一枚小巧的铜铃，在指尖轻轻一摇，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回响。

“这一仗，我们非但要诱他来追，还要帮他一把，让他冲得太快，快到……收不住脚。”

夜色如墨，三道密令自中军帐飞速传出。

“第一令！命奋武校尉苏锦，率三千步卒，携带滚木礌石，即刻潜入断云岭两侧绝壁。将火药引线深埋于古松根系之间，务必伪装成天然落石的痕迹，不得有丝毫破绽！”

“第二令！命大将军姜维，亲率主力，即刻‘败退’，撤出街亭。沿途务必遗弃部分旌旗、粮袋，做出军心涣散、补给不济的假象。务求让魏军探马清晰得见咱们要“退守汉中”！”

“第三令！命鹰击郎将巴图，用金雕‘逐日’，立即传信白狼山！请阿骨利，率八千羌骑，星夜南下。切记，绕行陇山西麓人迹罕至的雪谷，务必于七日后，抵达祁山背后的‘黑风垭’，静待号火而动！”

诸将轰然领命，眼中先前的忧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战意。

唯有苏锦，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临行前却走到林默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出了最后的疑虑：“公子，计策虽妙，但万一……钟会不追呢？他若真的稳扎稳打，我们岂不是……”

林默转过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而锐利，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会的。因为我知道他骨子里最怕的是什么——不是战场上的失败，而是功劳簿上，错失首功。”

果然，仅仅几日之后，钟会十几万大军的先头部队便如乌云压境，出现在祁山之下。

探马飞报雪片般送入中军大帐：“启禀都督！蜀军已焚营南遁，营中狼藉一片，仅有部分老弱残兵断后，不堪一击！沿途发现蜀军遗弃的粮草旗帜。”

“哈哈哈！”钟会闻报，在大帐中抚掌大笑，志得意满，“林默小儿，计穷于此！姜维匹夫，亦是冢中枯骨！传我将令！”

副将邓忠上前一步，面带忧色，拱手劝阻：“都督，蜀人多诈，林默更是狡猾如狐。斜谷之败，前车之鉴。我军当步步为营，以防有诈……”

“住口！”钟会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是你？兵贵神速，此时不追，更待何时？莫非你要眼睁睁看着生擒林默的首功，从我指尖溜走吗？”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指向南方：“全军疾进！轻装简行！目标，汉中！务必在祁山脚下，给本都督生擒林默！”

一声令下，魏军大队人马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向断云岭狭长的谷道。

钟会更是亲率中军精锐，一马当先。

当他踏入那两侧崖壁高耸入云、仅有一线天光的狭道时，心中那股建功立业的火热，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丝诡异的寂静。

太静了。

连一声鸟鸣，一声虫叫都没有。

一名经验丰富的亲卫勒住马缰，凑到钟会身边低语：“都督，此处地势险恶，易遭伏击，我们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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