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不是断绝，是规正（1/2）

这面墙，已不再是一面墙。

它是一面镜子，映照着蜀汉万民的脸庞，也映照着藏匿于晨雾深处的敌影。

它更是一座擂台，无声的交锋早已开始，赌注是人心向背。

林默收回目光，眼底的惊骇被一抹彻骨的冰冷所取代。

他没有声张，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是平静地对侍立一旁的书记官下令：“传我手令，自今日午时起，讲学堂暂停接收一切匿名纸条。”

书记官一愣，不明所以：“大人，这……万民之情刚刚点燃，骤然断绝，恐生变故啊！”

“不是断绝，是规正。”林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改为‘实名留契，代笔画押’制。凡陈情者，无论识字与否，皆需在诉状正本与存根副联上，按上自己的指印。副联由总参府存档备查，以示郑重。”

这道命令看似只是增加了些许繁文缛节，实则是釜底抽薪，直接斩断了匿名投书这条毒蛇的头颅！

你要冒充百姓？

可以，那就留下你的指印，让官府的档案里有你一个名字！

下达命令后，他转身步入内堂，提笔写下一张字条，交给了最信任的亲卫：“立刻送去锦绣庄，亲手交给诸葛掌柜。告诉她，我要她帮我找一个‘鬼’。”

锦绣庄内，诸葛琳琅接到字条，那清秀的眉峰微微一蹙，随即舒展开来。

她那遍布蜀中的商业网络，早已不仅仅是贩售锦缎的通路，更是一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鬼？”她轻声念着这个字，指尖在账簿上轻轻划过，“藏在万民之中，用着北方的纸……这鬼，身上必然带着驱之不散的‘穷酸气’和‘铜臭味’。”

她的命令精准而迅速。

第一，彻查成都所有纸坊、书铺，追溯所有劣质麻纸的流向。

第二，调动所有与“胡商”有来往的掌柜，暗中探访近期有无使用魏国私铸五铢钱进行大宗交易的神秘买家。

线索很快像溪流般汇集而来。

城西一家专门回收废旧公文的铺子，在三天前被一位自称“洛阳代理人”的客商，以三倍高价买走了所有积压的、写过字的废纸。

而付款用的，正是成色不一的魏国五戳五铢钱！

更关键的是，此人租住的宅院，与讲学堂仅仅一墙之隔。

据绣坊在附近的眼线回报，每日黄昏，都有一两只信鸽自那院落上空飞起，向北而去。

诸葛琳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亲自挑选了两位最机敏沉稳的绣坊女工，以“天气转凉，为讲学堂的义工学子送上暖巾”为名，光明正大地走进了那座宅院隔壁的讲学堂后院。

半个时辰后，女工回报。

她们在靠近那宅院的墙角下，发现了一处新近熄灭的火堆，从灰烬中，她们用镊子夹回了半片尚未完全烧尽的纸灰。

纸灰在诸葛琳琅的巧手下被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残留的几个字迹，在烛光下显得狰狞而清晰：“……激其内乱，勿使成势……”

“好一个‘激其内乱’！”

苏锦看完诸葛琳琅送来的密信，一拳砸在案几上，这位女将军的眼中燃起了滔天怒火。

她当即点起一百名最精锐的轻骑，人人换上黑衣，马蹄裹上厚布，伪装成一支深夜入城的运炭车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那座宅院。

当沉重的院门被轰然撞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不是刀剑，而是冲天的火光与刺鼻的焦糊味！

院中，三名黑衣人正疯狂地将一捆捆竹简投入熊熊燃烧的火堆。

“截稿！扑火！”苏锦厉声高喝，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龙，直接将一个正欲将最后一份文书投入火中的黑衣人挑翻在地。

骑兵们训练有素，一部分人扑向火堆，用沙土、水囊奋力扑救，另一部分人则如狼似虎地将负隅顽抗的细作尽数制服。

火光被迅速扑灭，苏锦亲自从余烬中抢出了十余片尚能辨认字迹的焦黑残简。

经过连夜拼接，一份名为《煽民三策》的毒计赫然呈现在眼前：

其一，伪作孤寡，以悲惨身世博取万民同情，占据道德高地。

其二，言辞极端，以看似激烈的诉求煽动对立，激怒地方官府。

其三，诱使镇压，一旦官府出面弹压，便立刻将其渲染为血案，动摇林默新政的根基！

其中一条用朱笔写下的批注，更是字字诛心，触目惊心：“若林默不出面弹压，则万民疑其虚伪，明镜台将成笑柄；若其出面压制，则‘仁政爱民’之人设一夕崩塌，尽失民心。此为阳谋，逼其自毁长城！”

苏锦看着那行字，银牙紧咬，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好毒的连环局——这是要逼我们自己毁掉自己说过的话！”

“他们想借我的手，来杀我的民意。”

总参府内，林默、苏锦、诸葛琳琅三人围坐，烛火摇曳，映着他们凝重的脸。

林默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既然他们想看一出大戏，我们就演给他们看。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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