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赌局的开始,林渊的运筹帷幄(2/2)
他这句平静的称赞,让朱由榔的笑容一滞,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林渊没有理会他,而是拿着那柄竹扇,缓步走到了场地的中央。他没有直接展示扇子,而是先对着孙致远和几位大儒的方向,深深作了一揖。
“孙老先生,诸位前辈。”他的声音清朗,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赌局已开,赌注已现。小王爷的赌注,是这价值连城的火树珊瑚王,它代表着财富与权势的极致,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的价值,这一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朱由榔都有些发愣。
紧接着,林渊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探寻的意味。
“但在下想请教诸位,也请教在场的南京父老。这场赌局,我们赌的,是金银价值吗?”
众人一愣。
林渊继续说道:“不,我们赌的,是‘情义无价’。小王爷的珊瑚王,固然贵重,可它贵在‘价’,是真金白银堆砌出的价值。在下想问,这株珊瑚里,可有‘情’?可有‘义’?”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它可曾为一个蒙冤的女子,说过一句公道话?它可曾为一段不屈的风骨,流过一滴同情的泪?它没有。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炫耀着主人的财富,见证着主人的强权。它很美,也很冷。它代表的,是‘占有’,是‘征服’,而非‘情义’。”
这一番话,让现场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人们开始思考,看向那株珊瑚的眼神,也从纯粹的惊艳,多了一丝审视。
朱由榔的脸色开始变了,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怒喝道:“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宝物就是宝物,哪来那么多说辞!”
林渊对他置若罔闻,而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竹扇。
“至于在下的赌注,”他将扇子展示给众人看,“诚如小王爷所言,它或许一文不值。竹是寻常竹,纸是寻常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董小宛的脸上,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但它的价值,不在于竹,也不在于纸。它的价值,诞生于今日,诞生于此刻,诞生于这望江楼前。”
“诸位方才都听到了那首《桃花扇》。那首诗,不是在下的,而是董姑娘的。在下不过是借笔墨,将董姑娘那不屈的灵魂、泣血的风骨,描摹出来而已。”
“所以,这柄扇子,它承载的,是董姑娘的魂!”
“它承载着‘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世事无常与警醒!”
“它承载着‘桃花扇底说兴亡,血染江南当画看’的悲悯与气魄!”
“它更承载着‘借着美人心头血,画成一枝桃花斜’的决绝与清白!”
林渊每说一句,声音便高昂一分,情绪也愈发激荡。他手中的扇子,仿佛不再是一件死物,而被注入了鲜活的灵魂。
“小王爷的珊瑚王,是用十万两银子买来的。而我这柄扇子,是用一颗不愿屈服的心,和另一颗愿意为之挺身而出的心,共同铸就的!”
“它的价值,在场的每一位都亲眼见证了它的诞生!它代表的,是共鸣,是理解,是危难之中的援手,是强权之下的风骨!”
林渊的声音在望江楼前回荡,掷地有声。
“现在,请诸位评判。”
他将那柄素白的竹扇,与那株璀璨的火树珊瑚王,并列于众人的目光之下。
“一个,是代表着极致财富与冰冷占有的‘有价之宝’。”
“另一个,是代表着灵魂共鸣与不屈风骨的‘无价之情’。”
“究竟哪一个,才更符合我们今日的赌题——‘情义无价’?”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看着那柄平平无奇的扇子,脑海里回荡着那石破天惊的诗句,回荡着林渊那振聋发聩的质问。
人们的眼神变了。
他们再看那株火树珊瑚王,虽然依旧华美,却仿佛多了一丝冰冷的、不近人情的铜臭气。而那柄素白的竹扇,虽然依旧简陋,却仿佛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那光芒里,有诗,有魂,有风骨,有在场所有人心底里最渴望、却又最不敢声张的东西——公道。
朱由榔的脸,已经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他张着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宝物,在对方的言辞之下,竟被贬低成了俗物。他彻底落入了对方用言语和人心编织的陷阱,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孙致远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一步。他浑浊的老眼,先是看了一眼那光芒万丈的珊瑚,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柄素净的白扇。
他清了清嗓子,整个望江楼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