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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8章 青丝缠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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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声声,滴答着将夜色推向最深沉的子时。承香殿内,白日里的喧嚣与庆贺早已散尽,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寂静与清冷。武媚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内殿的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她卸去钗环后略显苍白的面容,以及那双即使在疲惫中也依旧锐利如初的凤眸。白日里李治那毫不掩饰的欣喜,那因“人谋”而改的诏书,那观星台上仰望流星时满足的微笑,如同冰冷的针,一根根刺在她的心头,反复提醒着她那份曾经专属的“守护”已然易主,或者说,升华到了一个她难以掌控、更难以接受的宏大层面。

梳妆台上,并非只有胭脂水粉。在她手边,赫然铺展着一幅较为简略的辽东舆图,上面还残留着今日翻阅时留下的细微指痕。而舆图之旁,便是那枚她珍藏多年、从不轻易示人的墨玉——与李治袖中那枚几乎一模一样,是当年利州江畔,那袭青衣留给她的信物,也是她少女时代最隐秘的寄托与憧憬。

她的目光,在两件物品之间来回逡巡。舆图上的山川河流,代表着冰冷的国事与天下;而那枚墨玉,则承载着滚烫的旧日誓言与私密的情感。此刻,这两者却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并置在一起,彰显着那个男人从“守护一人”到“守护天下”的转变。

一种混杂着被背叛的刺痛、权力被分薄的妒忌、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的怒火,在她胸中炽烈地燃烧起来,几乎要灼穿她惯常维持的冷静外壳。

蓦地,她伸手,从妆匣的暗格中,取出一柄装饰华丽、却开了锋刃的短小金刀。这原是番邦进贡的玩物,刀刃锋利,可裁纸,可断发,她一直留在身边,未曾想此刻派上了用场。

她执起金刀,冰冷的刀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但眼神却愈发冰冷坚定。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辽东舆图上,那个被标注为百济故地、靠近海岸的区域——那里,正是此次大捷的关键所在,也无疑是那“匿名箭书”、那精准情报发挥作用的核心地带!

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却无处不在的干预彻底斩断,仿佛要将那份从她这里“夺走”的关注与信赖彻底毁去,她举起金刀,带着一股狠厉的决绝,朝着舆图上那一点墨痕,猛地划落!

刀锋破空,带着细微的尖啸。

然而,就在那锋利的刀尖即将触及绢帛的刹那,她的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静静躺在一旁的那枚墨玉。玉石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如同那人沉静的眼眸,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她这失态的举动。

“常守本心,得见真章……”

那八个字,如同惊雷般再次在她脑海中炸响。本心?她的本心何时变得如此狭隘,容不得那守护之力惠及他人,哪怕是这整个天下?

刀尖在距离舆图仅有一发之距时,陡然凝滞!前冲的力道无处宣泄,导致她的手猛地一偏——

“嗤啦——”

一声轻响。锋利的金刀并未落在舆图上,而是擦着舆图的边缘掠过,削向了垂在她胸前的一缕青丝。

几根断发,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恰好覆盖在了那枚温润的墨玉之上。乌黑的发丝与青黑的玉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凄凉的画面。

武媚怔怔地看着那缕断发,看着发丝下若隐若现的墨玉,举着金刀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

片刻的死寂之后,她忽然松开了手。

“哐当”一声,金刀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她,却对着镜中那个鬓边散落一丝断发、眼神复杂难明的自己,缓缓地、极其突兀地轻笑出声来。那笑声初始极低,带着一丝自嘲,随即渐渐扬起,却无半分欢愉,只有无尽的苍凉与洞悉:

“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你所要守护的,从来就不止一人,而是这……整个天下?”

她终于明白了,或者说,她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道青衣所代表的,从来就不是她武媚一人的守护神,而是有着更高、更远、更难以撼动的理念与目标。她曾经的寄托,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美丽的误解。

就在这时,殿外庭院深处的古树上,一只夜枭发出了几声凄厉而尖锐的啼鸣,声音穿透静谧的夜空,突兀地闯入了这弥漫着复杂情绪的殿宇。

仿佛被这啼鸣惊扰,又或是心绪剧烈波动引动了气息,梳妆台旁,那架点燃着十八盏灯烛的连枝灯树,所有的光晕都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将整个承香殿拖入彻底的黑暗。

光影摇曳间,武媚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平静。那缕断发依旧覆在墨玉之上,如同一个被斩断的过去,也像一个无声开启的、充满未知与算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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