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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5章 月下交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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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天枢城依山势而建的房舍间,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青鸾处理完军务,并未直接返回居所,而是屏退随从,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光,走向位于军事院后方一片僻静区域的独立小院。那里,是冷月的住处。

小院以竹篱为界,院内并无繁花锦簇,只有几丛耐寒的翠竹与一方打磨光滑的青石,显得格外简洁,甚至有些冷清。窗棂内透出一点昏黄的灯火,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既坚定又孤独。

青鸾并未叩门,只是悄然立于院中竹影下,目光透过未完全闭合的窗扉,望见室内那道熟悉的身影。

冷月背对着窗户,坐在一张简朴的木案前。她已卸下白日里的戎装,只着一身素白的单衣,如墨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案上,一盏油灯摇曳,映照着她手中正被小心擦拭的一柄唐横刀。刀身狭长,线条流畅,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寒光,刃口处可见细微的、历经无数次劈砍与格挡留下的痕迹,无声诉说着它所经历的血火岁月。

她的动作极其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柔软的棉布拂过冰冷的刀脊,拭去并不存在的尘埃。那专注的侧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竟透出一种与平日杀伐决断截然不同的、近乎脆弱的静谧。青鸾知道,这柄横刀,是冷月加入墨羽之初,东方墨所赠,伴随她多年,见证了她的成长与无数次的生死边缘。

良久,冷月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镡上繁复的云纹,目光似乎穿透了刀身,投向了某个遥远的时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她的唇瓣,轻得如同窗外拂过竹叶的微风。

青鸾适时地轻叩了一下门框。

冷月瞬间回神,周身那片刻的松弛骤然敛去,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戒备,握刀的手势也下意识地转为防御姿态。她迅速转身,目光如电射向门口,待看清是青鸾时,眼中的锐利才稍稍缓和,但依旧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疏离。

“首席?”她放下横刀,起身,微微颔首致意。

“路过,见你灯还亮着。”青鸾推门而入,语气自然,目光扫过案上那柄寒光内蕴的横刀,“刀,是好刀。然利器虽锋,亦需时常回炉淬火,方能永葆其锐。人心,亦是如此。”

冷月沉默,没有接话,只是默默为青鸾斟了一杯清水。

青鸾接过水杯,并未饮用,指尖感受着陶杯的微凉。“狄仁杰在复州,政绩斐然,近日上了奏疏,请求减免今春遭了冰雹的三县赋税,言辞恳切,据理力争。”她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墨羽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虽被贬斥,精神倒还不错,只是时常念叨,不知当年救他的那位‘义士’,如今可还安好。”

听到“狄仁杰”三个字,冷月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壶嘴偏离了杯沿少许,溅出几滴清水在案上。她迅速稳住,放下茶壶,用布巾默默擦去水渍,动作依旧稳定,但垂下的眼睫却遮掩了瞬间翻涌的情绪。那个固执、清廉、总是不知危险为何物的直臣,是她奉命守护多年,却也亲眼见证其起落沉浮的人。那份超越职责的牵挂,是她冰冷生涯中,极少数的、带着温度的联系。

青鸾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缓步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轮渐圆的明月,继续道:“守护者,手握利刃,心怀慈悲。然守护之道,并非只有牺牲与隐匿一途。有时,接受他人的靠近,允许另一份温暖的存在,或许能让我们守护得更久,走得更远。”她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向冷月,“冷月,你可曾想过,除了手中的刀,与肩头的责任,你自身,亦值得被守护,被惦念?”

冷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与不解,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戒备与迷茫。“首席……何出此言?属下职责所在,不敢有私念。”

“非是私念,而是‘两全’之法。”青鸾走近几步,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正如狄仁杰,他心怀天下,亦有其个人之喜怒哀乐,这并未妨碍他成为直臣。你守护文明正气,守护同袍安危,为何独独不能允许一人,守护你内心的孤寂与冷暖?”

冷月唇瓣紧抿,下意识地避开了青鸾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这番话,如同投入她心湖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她从未敢去触碰的涟漪。

青鸾知道,点到即止。她不再深入,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陆明远托我传话,他今夜在城东观星台整理西洋星图数据,有些关于拂林航海罗盘与星象定位的疑问,想向你请教。他说……他会一直等到子时。”

观星台,那是天枢城地势最高、最接近星空之处,亦是……最远离尘世喧嚣、最适合静心交谈之地。

冷月闻言,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霍然看向青鸾,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看穿心事的慌乱。陆明远?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言辞恳切的外事官?他……

青鸾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之间,清辉遍地,仿佛也照亮了冷月那冰封心湖下,悄然涌动的暗流。许久,冷月才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属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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