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机锋（1/2）
“师父，快点醒醒。”
“快醒醒吧。”
“师父……是不是涅槃了？”
“咳咳咳，没死呢，还打呼噜呢。”
陈旺还在楼道里面，但只要进入这三楼的楼道里面，就会发现，这是一片幽暗森林的小河畔，陈旺穿着袈裟，在河边，一块大得像是史前巨蛋的光滑石头上睡觉。
“我才是孙悟空！不对，我才是阿伊莎！”
两个穿着孙悟空取经路上装扮的阿伊莎，此刻还在争论个不休，其中一名头颅有被缝补的痕迹，另一个则是咳嗽个不停。
那个头颅不太稳定的阿伊莎说道：“你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另一个阿伊莎说道：“不，我就是真的，咳咳。”
“我们去找佛祖。”
“你和我作战的时候，把言灵虫化石，还有其他的道具都扔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拿。”
“那怎么办？”
“师父身上还有。”
两个阿伊莎走到了陈旺跟前，她们相视一眼，想到了一个共同的问题。
那个头颅拼接上的阿伊莎说道：“要不就让师父涅槃了算了，离苦得乐，解脱轮回，何苦在这人世上受此劫难？”
阿伊莎看着陈旺很可怜，与其这样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轮回，最后还要回到精神病院里面受苦，真的不如死掉来得痛快。
死了，或许就能和她一起，去地府了。
不用在这里耗着了。
“咕噜。”
睡觉的陈旺，打呼噜的时候短暂呼吸抑制了一下，呛住了，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不错，死亡是灵魂的拯救，与神和好。”
那个堕天使傀儡，这个恶魔变成的阿伊莎，在陈旺编织出来的幻境中，竟然开始说一些，他们最恨的那个人，也就是上帝所言的天国，嘴里都是救赎啊、赦免啊、永恒的生命啊，甚至还有天堂里的和平、喜乐还有爱。
最擅长给人类编制痛苦的恶魔，此刻在这里展现出来的潜意识，竟然是被救赎，然后进入神的国？
这下，轮到断头的阿伊莎惊讶了：“你也是这么想的？”
堕天使傀儡：“当然不是。”
“我想要离开，我想，杀了陈旺能不能离开。”
阿伊莎：“别这样，他有系统，他是末日里的天命之子，你杀不了他的，现在要做的，就是顺应自然……这样就可以得道成仙。”
堕天使傀儡：“你想让我叛变？”
阿伊莎：“不行吗？路西法是你的父亲，但陈旺现在是你的师父，你父亲派你来人间送死，可陈旺却想救你啊。”
面前这个疯子，什么时候想要救它了？
滑天下之大稽。
它想不明白。
而且，潜意识里面，他也不想去找陈旺身上的言灵虫化石，如果那个化石真的沟通了什么大存在……
它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眼下无法逃走，那就要做恶魔该干的事情，那就是凌虐众生。
它跑到了河里面，马上就用阿伊莎的异能，从河里捞上来了好几条鱼，紧接着，它开始非常认真地把鱼的眼睛拽出来，把鱼身上的鱼鳞一片片地摘下来，把鱼鳍撕下来，把鱼尾巴的拽下来，然后在把鱼肉一点点地撕掉，一边撕还一边笑，看起来像是个天生杀人狂一样。
它就是杀人狂。
恶魔不邪恶，那还是恶魔吗？
地面上的蛆虫身上的鞭毛都被这个怪物一根一根地扯掉，紧接着，它竟然用异能控制起一团水，然后把水分子向着蛆虫的孔洞里面压迫，最后那条可怜的蛆成了一条肥胖的毛毛虫，体内这会儿灌注着超出身体极限的水，但痛苦的大脑和神经系统，却还在吸收着来自四面八方传来的滔天剧痛。
另一个阿伊莎看不下去了，直接捏死了那个蛆虫：“你杀了就杀了吧，为什么要折磨它呢？”
这条在幻象里面的蛆虫，在这短暂的由生到死的过程中，体验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咳，我在修佛。”
这个堕天使傀儡，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极其荒诞的一句话。
它现在似乎也处在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它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它究竟是西游记里面那个假扮孙悟空的六耳猕猴，还是真的齐天大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阿伊莎，还是来自地狱的堕天使傀儡？
没有比这个更加标准的“走火入魔”了，甚至“走火入魔”这句话也是佛教的词汇。
它提出了自己的解释。
佛陀说万物活在这世界上就是受苦的，苦苦不得解脱。
如果自己让生命在死前体会到了极致的痛苦，那么接下来的解脱，几乎可以让死掉的生物，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瞬，彻底烦恼永尽，轮回也好，去天堂也好，去天庭也好，都行，那些神灵看到这些生物生前受过这样的痛苦，一定会给他们极乐的另一个世界。
它不是在虐杀，这就是智慧和慈悲。
我坏事干尽，是为了让更多的生灵活的更好，不，死的更好。
“悟空啊……你是不是有病！”
陈旺听不下去了，他虽然睡着了，但掉落在一旁的孙眼还在看着四周的一切，看到这么疯的疯子，陈旺不得不醒了，跳起来就开始骂人。
在他看来，对方真的彻底疯了，你看人家活着的时候，没有攒够上天堂的积分，然后靠着把对方虐杀致死，给他积攒一波巨量的好感，这刷出来的数据，最后也能在玉皇大帝佛祖面前混个编制？
“你这是开挂。”
堕天使傀儡：“师父，什么是开挂？”
陈旺刚想要给面前这个怪物科普一下，究竟什么是唯物主义，正当他要把哲学上那些吓死人的大山搬出来，镇压面前这个怪物的时候，陈旺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询问阿伊莎：“你真的输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真的死了？
那个头颅不稳定的阿伊莎点点头，说道：“输了。”
陈旺：“为什么？”
在陈旺看来，她真的不至于一点儿保命的手段也没有，就那样凄惨地死掉了？
阿伊莎接着说道：“我进入这日军要塞的时候，就染上了疾病。”
“活不下来。”
“我怎么计算，怎么占卜，都活不下来。”
“你，也活不下来。”
一个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死是活的阿伊莎，对着陈旺说道。
……阿伊莎是洋人，所以，她也是被感染的对象，还没到达日军要塞的程东，在这个世界是正儿八经的华人，他不会被这里肆虐的病毒传染。
“我要继续睡觉。”陈旺倒头就要接着睡。
醒着太可怕，睡着才安全。
他不想醒过来。
“陈旺，你得醒醒，你要醒醒。”那个脖颈黏连着不紧固头颅的阿伊莎，不断呼唤着他。
不断呼唤。
陈旺抬了抬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战争不像是绣花那样细致，那些猛烈的疾病这会儿正在大范围地按照物种种族进攻那些侵略者，但这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一样，当刀刃无意中伤害到自己人的时候。
战争这个恶魔，就这样被释放出来了。
堕天使傀儡坏笑，他看到地狱里面的大恶魔仍然在人间释放自己的威能，真的很爽。
末日四骑士果然如期而至，在这个即将死亡的星球上，白马骑士瘟疫、红马骑士战争、黑马骑士饥荒，以及灰马骑士死亡，它们以常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开始影响这个世界。
“嘿嘿。”
“你这泼猴，”陈旺急了，“你又在笑什么？”
“咳咳，没笑。”
“你明明就是在笑，你都没停过！”
“我老婆生孩子。”
陈旺和那个断头的阿伊莎相视两眼，刚才那个假的“阿伊莎”，说出了一句电影里面的台词，也就是说，它真的继承了阿伊莎的全部记忆，甚至连在末世里看过的老电影剧情，都想起来了。
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可能。
他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只剩一个头颅的阿伊莎。
那个阿伊莎，在用充满无尽思绪留恋以及不舍的眼睛，看着陈旺。
“这是唯一的办法，当我看到这个怪物能力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控制得了它了，但我可以。”
这是阿伊莎的想法，但她，没有说出来。
陈旺这会儿，真的想哭了，他的愤怒渐渐消散，所以，这幻境也在消散，那个堕天使傀儡，还在河里抓鱼抓虾，抓到鱼就把鱼眼扔到鱼自己的嘴巴里，抓到虾，他就把虾线挑出来，然后再次塞到刚才那条鱼的嘴巴里。
逮到什么东西，就把那东西，塞到那条鱼的嘴巴里。
如此邪恶。
它还是那个恶魔，但在陈旺这不讲理的能量下，它不敢对陈旺动手，因为陈旺是他的师父，是那个有着极其深厚背景的金蝉子，是现在唯一能够仲裁谁是真谁是假的得道高僧。
而且，他还是陈旺。
它。
不，她，怎么会对陈旺动手呢？
陈旺眼睛里流下了泪水，他疯了，所以，他要做出，自己这辈子最糊涂的决定了。
“两个孽徒！”
陈旺很想抽泣，这会儿已经哭得不能自己了，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哭哭啼啼地，没个出息。”断头的阿伊莎也在哭泣，但还是对陈旺嘲讽道，像是个十足的反派，说着令人愤恨的话。
“别说了，你看他那窝囊样，这还怎么走到西天！二师弟被我吃了，他就哭，三师弟被妖怪吃了，他不哭了，让我吃了那狮驼岭妖怪，你看看，就这杀心这么重的货，怎么成佛啊，成个铲铲。”
堕天使傀儡不高兴了，它拿着那条已经变成一个篮球的可怕鱼尸体，里面不知道装着多少痛苦死亡的海鲜：“化缘回来了，爱吃不吃！”
哭泣的陈旺，愤怒地大吼道：“我吃素！”
堕天使傀儡：“我就知道你这一出儿，这些东西死之前都交代了，自己就是素的，不是荤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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