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娄公子捐金赎朋友 刘守备冒姓打船家(2/2)
三公子回到舱里,和四公子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四公子对船家说:“你也不该直接说我家三老爷在船上,还把人请出去给他们看,让他们这么下不来台,这是何必呢?”船家委屈地说:“我不说,他们能把我船板都打烂!凶得很!这不,一报出三老爷名号,他们立马就怂了!”说完,两公子脱了衣服,就躺下睡觉了。
小船摇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新市镇靠岸了。娄家两兄弟用河水洗了脸,喝了点茶,吃了些点心,就叮嘱船家:“好好看着船,在这儿等着我们。”
两人下船后,就直奔镇边邹吉甫女儿家,结果发现大门紧闭。敲门一问才知道,邹吉甫老两口都被接到东庄去了。邹吉甫女儿想留两位公子喝茶,他们也没坐,就直接离开了。
等出了镇子,沿着大路走了四里多地,正好碰到一个挑柴的樵夫。两公子就问:“请问杨执中老爷家在哪儿?”樵夫伸手一指:“远远看那片红通通的地方,就是他家屋后,你们从这条小路穿过去就能到。”
谢过樵夫后,两公子就拨开杂草,顺着小路走,一直到了一个小村子里。村里总共就四五户人家,都是些破茅屋。屋后有两棵大枫树,经霜之后枫叶红得亮眼,他俩知道这就是杨执中家屋后了。两人又顺着一条小路绕到前门,门前有条小水沟,上面搭着一座窄窄的木板桥。两公子过了桥,见杨家两扇木板门关着。他们一靠近,狗就“汪汪”叫起来。三公子上前敲门,敲了好半天,才从里面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
两公子凑上前问:“请问这儿是杨执中老爷家吗?”问了两遍,老妇人才点头说:“是,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两公子说:“我们兄弟俩姓娄,住在城里,今天特地来拜访杨老爷。”老妇人没听明白,又问:“姓刘?”两公子赶紧纠正:“姓娄!你跟老爷说,是大学士娄家的人来了,他就知道了。”结果老妇人说:“今天老爷不在家,昨天出门看别人打鱼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你们要是有啥话,就改天再来吧。”说完,也不请两人进屋坐坐、喝杯茶,直接关上门回去了。
两公子满心失落,站了一会儿,只好原路返回,过了桥,回到船上,然后就进城去了。
杨执中这个“老书呆子”到晚上才回家。老妇人跟他说:“早上城里来了两个姓‘柳’的找你,说住在‘大觉寺’。”杨执中问:“你咋回的?”老妇人说:“我说你不在家,让他们改天再来。”
杨执中一听,心里直犯嘀咕:“哪个姓柳的?……”突然他想起了之前盐商告他,打官司时县里派来的公差姓柳,以为是那公差又来找他要钱。气得把老妇人骂了一顿:“你这个老不死的、真是老糊涂啊!这种人来找我,你就说我不在家不就行了,还让人家改天来!你咋这么没用!”老妇人不服气,就跟他顶嘴。这把杨执中气的更火了,对着老妇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从这以后,他生怕公差再来找他麻烦,每天天一亮就出门瞎晃悠,直到晚上才敢回家。
娄家两兄弟心里一直惦记着拜访杨执中的事,过了四五天,又让船家撑船到新市镇。两人照旧走到杨执中家门口敲门。老妇人一开门,见还是他们俩,顿时火冒三丈,嚷嚷道:“老头子不在家!你们怎么还来!”
两兄弟解释说:“前几天你跟杨老爷说我们是大学士娄府的人了吗?”老妇人没好气地说:“还提呢!就因为你们俩,我被老头子打了一顿!今天又来干什么?老头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忙着烧火做饭呢!”说完,不等两人再开口,“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任他们怎么敲都不应。两兄弟一头雾水,又气又觉得好笑,站了一会儿,知道叫不开门,只能无奈地回到船上。
船走了几里地,就遇到一艘卖菱角的小船,船上一个小孩把船划了过来,边划边喊:“卖菱角啦!卖菱角啦!”船家把两艘船用绳子拴在一起,准备称菱角。两兄弟趴在船窗上问小孩:“你家在哪个村子?”小孩回答:“我就住在新市镇上。”四公子接着问:“你们这儿有个杨执中老先生,你认识吗?”小孩说:“当然认识啊!杨老先生可和气了。前几天他坐我的船去前村看戏,走的时候袖子里还落下一张纸,上面写着字呢。”
三公子赶忙问:“那纸在哪儿?”小孩说:“在船舱底下呢!”三公子说:“快拿过来给我们看看。”小孩把纸递过来,拿了船家买菱角的钱,就划船离开了。两兄弟打开纸一看,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首七言绝句:“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芦。”诗的后面写着“枫林拙叟杨允草”。
两兄弟看完,连连感叹:“这先生心境淡泊,实在让人敬佩!可我们俩怎么就这么难见到他呢?……”
这天虽然霜打枫叶,寒风阵阵,但好在天气晴朗。四公子站在船头,欣赏着山水风光。突然,后面一艘大船快速追了上来。船头上一个人大喊:“娄四老爷,把船靠过来,我家老爷在这儿!”船家赶紧把船靠过去,那人直接跳过船,给四公子磕头,又往船舱里一看,说:“原来三老爷也在这儿!”就因为碰上了这艘船,引出了后面的一系列故事:年轻的名士在豪门缔结姻缘;相府里的读书人在好地方广纳有才之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