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儒林外史大白话 > 第五十四回 病佳人青楼算命 呆名士妓馆献诗

第五十四回 病佳人青楼算命 呆名士妓馆献诗(2/2)

目录

丁言志听后,就反驳道:“照你这么说的话,赵雪斋先生、景兰江先生的诗都是别人代写的?你自己想想,你能写出那样的诗吗?”陈和尚说:“你这话才奇怪呢!他们赵雪斋这些诗是在西湖作的,跟莺脰湖那次聚会根本没关系。”丁言志听后就不乐意了,他说:“诗里明明写着‘湖如莺脰’,怎么不是莺脰湖大会的诗?”陈和尚又说:“这本诗集是把很多名士的诗合在一起刊刻的。就说这个马纯上吧,他平时根本不会作诗,这里面怎么突然冒出他的诗来?”

丁言志气呼呼地说:“你说的都是瞎话!马纯上先生、蘧駪夫先生作了那么多诗,你根本没见过,凭什么乱说!”陈和尚也急了,就说:“我是没见过,难不成你见过?我告诉你,莺脰湖那次聚会根本没人作诗!也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还跑来找我吵架!”丁言志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那么多名士聚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作诗?这么看来,你父亲恐怕也没参加过莺脰湖聚会。要是参加过,那也算是大名士了,说不定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这话可把陈和尚惹恼了,他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人会冒认自己父亲!”丁言志也不客气的说:“陈思阮!你自己会写几句诗就罢了,何必非要冒充陈和甫先生的儿子!”陈和尚这下彻底被激怒了,就骂道:“丁诗!你才读了几天书,总共就背熟了几首赵雪斋的诗,就敢装模作样地谈论名士!”

两人是越吵越凶,最后更是互相揪住衣领,扭打了起来。丁言志对着陈和尚的光头捶了好几下,疼得他哇哇直叫。两人一路扭打到桥顶上,陈和尚眼睛通红,就要拉着丁言志一起跳河。结果丁言志用力一推,陈和尚脚下一个踉跄,就骨碌碌地从桥上滚到了桥底下,躺在地上又喊又叫,场面顿时就乱成了一团。

陈和尚在桥下又喊又叫的时候,陈木南正好溜达着路过。他瞧见和尚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就赶紧上前把人拉起来,问道:“这是咋回事?”和尚认出是陈木南,就指着桥上的丁言志说:“你瞧瞧那个丁言志,啥都不懂,非说莺脰湖大会的主人是胡三公子!我跟他把事情讲清楚了,他还嘴硬,甚至说我是冒认我爹的儿子!你说说,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陈木南劝道:“这也不是啥大事,你俩至于吵成这样吗?不过丁先生确实不该说陈先生冒认父亲,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丁言志辩解道:“四先生,你不了解其中的情况。我难道不知道他是陈和甫先生的儿子?只是他老摆出一副名士的架子,看着太让人受不了了!”陈木南笑着打圆场说:“大家都是同行,何必闹成这样呢?要是陈先生这就算摆名士架子,那当年的虞博士、庄征君还怎么做人?我请你俩喝杯茶,这事就翻篇了,以后别再吵了。”

说着,陈木南就把两人拉到桥头隔壁的小茶馆,坐下喝茶。这时,陈和尚问陈木南说:“听说你表兄要接你一起去福建,你咋还没出发啊?”陈木南说:“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测字的,你给看看,啥时候能走?”丁言志插嘴道:“先生,测字这些话,不过是我们讨生活的手段罢了。你要是想走,挑个好日子就行了,何必测字!”

陈和尚又说:“四先生,半年前我们想见你一面都难。我出家第二天,就写了一首关于剃发的诗,送到你住的地方想请你指点指点,结果房东董老太说你又出去玩了。这段时间你都在哪?今天咋连仆人都没带,自己在这儿闲逛?”陈木南回答说:“因为来宾楼的聘娘喜欢我写的诗,我就经常在她那儿。”丁言志感叹道:“青楼女子竟然也懂得欣赏才华,这可太风雅了!”他转头对陈和尚说:“你瞧瞧!人家一个女子都知道欣赏诗,莺脰湖大会那么多名士聚会,怎么可能不作诗呢?”

陈木南接过话头说:“陈先生说得没错。娄玉亭是我的世伯,他当年最要好的朋友是杨执中、权勿用,他们都不是以诗出名的。”陈和尚好奇地问:“我听说权勿用先生后来出了事,最后咋样了?”陈木南解释道:“那是他被几个秀才冤枉的,后来这事也查清还他清白了。”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陈和尚和丁言志便与陈木南道别离开了。

陈木南付了茶钱,就独自到来宾楼找聘娘。一进门,就看见老鸨正和一个卖花的人一起穿桂花球。老鸨见他来了,只是随意说了句:“四老爷,坐下歇歇吧。”陈木南说:“我上楼去看看聘娘。”老鸨回他说:“她今天不在家,去轻烟楼参加盒子会了。”陈木南又说:“我今天是来和她告别的,马上要去福建了。”老鸨问:“四老爷这么快就要走?以后还回来不?”这时,丫头端来一杯茶,陈木南接过一喝,发现茶不太热,抿了一口就放下不喝了。老鸨见状,就立刻骂道:“怎么连壶好茶都泡不好!”说完,就扔下手里的桂花球,跑到门房去骂龟奴。

陈木南看老鸨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讨了个没趣,只好又独自走了出来。没走多远,迎面就碰上一个人。那人一见他就抱怨:“陈四爷,你可得讲点信用啊!怎么能让我们一趟趟地跑!”陈木南应付道:“你开着这么大的人参铺子,还在乎这几十两银子?我肯定会想办法把钱给你送来。”那人说:“你那两个仆人现在也见不着影,我跑到你住的地方,就只有房东董老太出来应付,她一个妇道人家,我也不好跟她多说!”陈木南说:“你别着急,‘躲得和尚躲不得寺’,我肯定会解决的。你明天到我住的地方来。”那人叮嘱道:“明天早上你可一定要等着,别再让我们白跑一趟!”说完就走了。

陈木南回到住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这下麻烦大了!仆人不见了,来宾楼也进不去,钱全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不如收拾行李,直接去福建算了!”于是,他就瞒着房东董老太,偷偷地溜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卖人参的就跑到陈木南住的地方,等了半天,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时,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摇着白纸诗扇,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卖人参的起身问道:“您贵姓?”那人回答说:“我叫丁言志,是来给陈四先生送我的新作,想请他指点指点。”卖人参的说:“巧了,我也是来找他的。”

两人又等了半天,还是没见陈木南出来,卖人参的急得使劲拍屏门。这时,董老太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出来,就问:“你们找哪个?”卖人参的赶紧说:“我找陈四爷要银子。”董老太没好气地说:“他啊,这会儿都快到观音门了(意思是早就跑了)。”卖人参的一听,就大吃一惊:“啊?那他有没有把银子留在您这儿?”董老太气道:“还提银子!他连我的房钱都骗了!自从被来宾楼那个女人迷昏了头,就到处欠钱!背了一身债,他还能在乎你这点银子!”卖人参的这下可傻了眼,就像哑巴做梦梦见亲妈,满心的苦却说不出来,急得直跺脚。丁言志在一旁劝道:“您也别太着急了,着急也没用,还是先回去吧。陈四先生好歹是个读书人,说不定不会真骗你,等他回来了,说不定就还钱了。”卖人参的又气又急,但也没办法,只好走了。

随后,丁言志就摇着扇子晃晃悠悠地出来了,心里还琢磨着:“连青楼女子都懂诗爱诗……我还从没去过十六楼,不如拿测字攒下的这点银子,去那儿玩玩?”打定主意后,他就回家拿上一卷自己写的诗,换了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戴上一顶方巾,就到来宾楼去了。老鸨(乌龟)见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就问他来干啥。丁言志一本正经地说:“我来和你家姑娘聊聊诗。”老鸨说:“行啊,先交包厢钱。”说着拿起秤银子的戥子。丁言志在腰里摸出个小包,里面零零散散的,总共才二两四钱五分银子。老鸨说:“还差五钱五分。”丁言志说:“等见了姑娘,再补给你。”

丁言志自己上了楼,就看见聘娘正在那儿研究棋谱,就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聘娘看他这副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就让他坐下,问他来干嘛。丁言志说:“早就听说姑娘喜欢诗,我写了些拙作,特地来请您指点。”聘娘说:“我们这儿有规矩,看诗不能白看,得先交赏钱。”丁言志在腰里摸了半天,只摸出二十个铜钱,放在花梨木桌子上。聘娘见状哈哈大笑:“你这点钱,也就够打发仪征丰家巷那些打杂的,别弄脏了我的桌子!赶紧收回去买烧饼吃吧!”丁言志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就低着头,把诗一卷揣进怀里,灰溜溜地下楼回家了。

老鸨听说聘娘“钓”到个傻书生,以为能捞一笔赏钱,就赶紧跑上楼问:“你刚才从那呆子手里要了多少银子?赶紧拿来,我要买绸缎去。”聘娘说:“那呆子哪有银子!就掏出二十个铜钱,我都懒得伸手接!被我笑话几句,就走了!”老鸨一听就火了:“你怎么这么笨!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呆子,怎么不狠狠敲他一笔,就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了?平时嫖客给的赏钱,你什么时候分过我一毛?”聘娘听后也不乐意了:“我给你拉来生意,还有错了?这点小事就来找茬!我以后从良了,肯定能当太太!你把这种穷酸呆子往我楼上领,我没说你就不错了,你还来劲了!”

老鸨被气得不行,上前一巴掌就把聘娘打倒在地。聘娘躺在地上又哭又闹,头发也散了,大喊说:“我图什么啊,受这种气!你们家有钱,再找别的姑娘就是了,放我一条生路吧!”她不管不顾地对老鸨又哭又骂,一会儿说要拿刀抹脖子,一会儿说要上吊,就连头上的发髻都滚掉了。老鸨这下可真慌了神,赶紧把老乌龟叫上来,两人好说歹说地劝,但聘娘就是不依,还是要死要活的。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由着聘娘拜延寿庵的本慧为师,剃光了头发,出家当了尼姑。

陈四老爷因为一个女子欠了一屁股债,丁言志又跑到青楼找女子指点自己写的诗,反被羞辱一番,结果落荒而逃,聘娘因为和老鸨吵了两句就出家为尼。唉!人啊,总归要能克制自己,认清自己。后面的事,下回再说。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