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伤自尊(2/2)
清澈的水流无声地浇落,冲刷在那片刺目的奶油污渍上。佴梓筠没有纸巾,也没有工具,只能伸出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用冰凉的矿泉水和指腹,擦拭着那双象征着他无上权威的皮鞋。动作专注得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珍宝。
四周瞬间响起压抑不住的抽气和极低的议论声。“天啊……”“太卑微了吧……”“为了工作至于吗……”那些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佴梓筠充耳不闻。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指尖冰冷的触感和那片顽固的污渍上。这不是屈服,这是一场用最低姿态进行的、关乎生存的交易谈判。
“佴梓筠。”上方再次传来叶雷诩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更沉,像暴风雨前压顶的乌云,“我让你起来。”这次,声音里淬着明显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就在他可能伸手触碰佴梓筠之前,她猛地收回手,借着旁边的墙壁支撑,以一种不算优雅但足够迅速的姿态站了起来。避开了他可能的肢体接触。
佴梓筠抬起脸,脸上还沾着一点飞溅的奶油渍,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尽管眼眶可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热:“叶总,非常抱歉弄脏了您的鞋。”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叶雷诩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锁住佴梓筠,里面翻涌着审视、不悦,还有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旁边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极轻微地抬了抬下巴。
佴梓筠迅速起身的动作并未能阻止那些早已酝酿发酵的议论。在叶雷诩转身、助理示意她跟上这短暂的几秒钟空隙里,那些压抑的、冰冷的、带着刺的议论声,如同冲破堤坝的污水,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清晰地灌入她的耳中:
“我的天,真跪下去擦了啊?这也太没尊严了吧……”
“呵,为了保住饭碗,脸都不要了?叶总缺她这一个擦鞋的?”
“啧啧,看看那样子,还用手去擦……矿泉水洗鞋?演给谁看呢?真当自己是苦情剧女主了?”
“网上说她嫉妒叶总新欢、仗势欺人,我看一点都不假!这作态,不就是演给叶总看,想博同情吗?心机真深!”
“切,装得可怜兮兮,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搞不好就想引起叶总注意呢?这种想爬床的手段,电视里演得还少吗?”
“真是丢我们打工人的脸!骨头这么软,以后谁还把我们当人看?”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没看叶总脸色多难看?她这下场好不了,估计赔偿金都拿不到,直接卷铺盖滚蛋!”
这些声音,或高或低,或清晰或模糊,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背上。它们不是同情,不是理解,而是赤裸裸的审判、恶意的揣测、以及急于与佴梓筠划清界限的切割。将佴梓筠擦鞋的行为,彻底钉在了“丧失尊严”、“心机深沉”、“咎由自取”的耻辱柱上。
助理仿佛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只是面无表情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平板无波:“佴小姐,这边请。”他的姿态,像一道移动的屏障,既隔绝了部分视线,又将佴梓筠推向了一个更孤立、更需独自面对的境地——那间象征着最终审判的休息室。
佴梓筠挺直了背脊,尽管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尽管那些恶毒的言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脸上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平静,甚至对着助理微微颔首,然后,迈开脚步,在无数道或鄙夷、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跟随着助理,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沉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