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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红线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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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是月色发来的消息,问她晚上想不想喝她炖的汤。

亦未看着那条简单的信息,心头翻涌的情绪慢慢平复。她回复:“好。可能需要晚一点。”

“多久都等你。”

下班后,亦未直接驱车前往工作室。推开门的瞬间,温暖的灯光和食物香气包裹了她。月色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接过她的包和大衣,递上一杯温热的桂花茶。

“今天顺利吗?”她像往常一样问。

亦未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将白天董事会的事情简单说了。

“他说,公司不是手工工作室。”亦未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

月色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但他无法否认,手工工作室里诞生的东西,往往比流水线上的,更有灵魂,也更持久。”

亦未抬眼看着她。

“亦未,”月色声音温柔而坚定,“你没有变弱,你只是变得更丰富了。就像一块布料,加入了新的纤维,它可能感觉不同了,但它的韧性,它的价值,可能因此更高了。”

亦未将头靠在月色肩上,闭上眼睛。窗外是城市的喧嚣,窗内是爱人平稳的呼吸和指尖淡淡的布料清香。这一刻,她找到了比任何商业胜利都更坚实的力量。

然而,挑战并未结束。陆衍开始在公司内部拉拢人心,散布关于亦未“精力不济”、“重心转移”的言论。几个亦未一手提拔起来的下属,也开始出现动摇。更棘手的是,之前那个被亦未用“怀柔”政策解决的合作项目,因为对方内部持续动荡,最终还是出现了交付延迟,给了陆衍攻击她的把柄。

内忧外患之下,亦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开始失眠,即使躺在月色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大脑也无法停止运转,充斥着各种数据和应对方案。她怕吵醒月色,常常一动不动地躺到凌晨,然后悄悄起身,去书房工作。

月色察觉到了。她看到亦未眼下越来越深的阴影,感受到她拥抱时手臂不自觉的紧绷。她没有试图用言语安慰,而是开始每天在亦未的公文包里放一张小卡片,有时是一片压花,有时是一句抄写的诗,有时只是用红线简单勾勒的一个笑脸。

一天深夜,月色醒来,发现身边空着。她起身,看到书房门缝下透出的灯光。她走过去,轻轻推开门。亦未坐在书桌后,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削瘦冷硬。

月色没有进去,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进去,放在亦未手边。

亦未猛地回过神,看到月色,眼神里的锐利和疲惫交织:“吵醒你了?”

“没有。”月色摇摇头,手搭上她的肩膀,感受到那里僵硬的肌肉,“只是提醒你,世界不会在今晚毁灭。喝了牛奶,休息一下。”

亦未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冰凉的皮肤触到温暖的掌心,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月色,我有时会怀疑…”她没说下去,但月色懂。

“记得你学编织时,第一次独立处理一个复杂的图案吗?”月色轻声说,“你拆了织,织了拆,几乎要放弃。你说,太乱了,理不清了。”

亦未记得。那是一个需要将不同颜色线进行复杂交替的提花织片。

“后来你怎么做的?”月色引导她。

“我…停下来。从最简单的平针开始,一行,一行,找回手感。然后只看眼前这一行,不去想后面复杂的图案。”亦未喃喃道。

“现在也一样。”月色俯身,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别想着一口气解决所有问题。只看眼前这一步。呼吸,一针,一线。”

亦未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温暖的依靠。那晚,她在月色离开后,没有继续工作。她喝了那杯牛奶,回到卧室,在月色身边躺下,很快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亦未调整了策略。她不再试图一次性驳倒陆衍,而是开始耐心地、一步步地巩固自己的阵地。她逐个与核心团队成员谈心,了解他们的担忧,明确共同的目标。她将那个出现问题的合作项目拆解成几个可监控的小阶段,亲自盯紧每个环节的推进。对于陆衍的挑衅,她选择性地回应,不再被他的节奏带偏。

这个过程缓慢而磨人,就像拆解一个巨大的、纠缠的线团。但亦未这次有了足够的耐心。她手上那枚银戒,和月色每日放在她包里的那些小卡片,成了她无声的支撑。

转机在一个月后出现。那个被陆衍极力推崇的短期金融项目,因为市场突变,出现了大幅亏损。而亦未坚持的环保材料项目,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大额订单,原因是国外一项新环保法规的出台,使得该材料成为了市场急需。

董事会的风向瞬间转变。陆衍的气焰被打压下去,而亦未的远见和沉稳,赢得了更多人的信服。

危机过去的那天晚上,亦未和月色没有庆祝。她们只是像无数个普通的夜晚一样,在工作室吃了简单的晚餐,然后并肩坐在沙发上,月色整理丝线,亦未看报告,偶尔交流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安静中,亦未忽然开口:“谢谢你。”

月色抬头看她。

“谢谢你没有在我最焦虑的时候,告诉我‘别担心’或者‘一切都会好’。”亦未说,“谢谢你只是告诉我,呼吸,一针,一线。”

月色微笑,将一缕红色的丝线绕在亦未的手指上,形成一个暂时的指环,与那枚银戒叠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你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方法。而最好的方法,往往就藏在最朴素的道理里。”

春夏交替,工作室窗外的梧桐树叶从嫩绿变为深绿,蝉鸣渐起。亦未和月色开始筹划一件新的事情——将“棉里”工作室升级为一个非营利性的手工艺传承与交流中心。亦未负责商业策划、资金筹措和场地寻找,月色则负责课程设计、艺术家联络和内容规划。

这是她们关系的自然延伸,也是她们各自世界的深度融合。亦未的商业头脑和月色的艺术才华在无数次讨论、甚至争吵中碰撞、磨合。亦未追求效率和规模,月色注重深度和氛围。她们为定价策略争论,为空间设计纠结,为招募对象的标准各执一词。

一次激烈的讨论后,两人陷入沉默。亦未站在窗边,背影僵硬。月色坐在工作台前,无意识地揉着一团线。

过了一会儿,亦未转过身,走到月色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月色看着她眼里的懊恼,心软下来:“我也对不起。我太固执于理想化的样子。”

“我们折中,好不好?”亦未说,“你听听我的‘效率’,我听听你的‘氛围’。”

她们最终找到的场地,是城市边缘一栋废弃的老纺织厂仓库。空间开阔,保留着工业时代的粗犷结构,又自带历史感。亦未请来设计师,在保留原有风貌的基础上,巧妙融入了温暖的本色木材和柔和的灯光。月色则从各地搜集来老纺织机、染缸等工具,作为空间的装饰和教学用具。

为这个空间起名时,她们又一次产生了分歧。亦未想用更现代、更易传播的名字,月色则想保留“棉里”的温情。

“就叫‘红线空间’吧。”最后,亦未提议。

月色看向她。

“棉里是原点,是温暖。但红线,”亦未抬起手,展示着那枚戒指,“是联结,是延伸,是你和我,是过去和未来,是手艺与商业,是所有看似不同事物的交汇点。”

月色被这个解释打动了。“红线空间”,它既延续了过去的温度,又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筹备过程辛苦却充满激情。她们一起打扫仓库,一起粉刷墙壁,一起安装设备。亦未学会了使用电钻,月色则开始学习看简单的财务报表。她们的手都磨出了新茧,但看着空旷的仓库一点点变成想象中的样子,成就感无以伦比。

开幕前夕,所有工作都已完成。夜晚,她们独自留在“红线空间”。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几盏地灯亮着,勾勒出老纺织机沉默的轮廓,和高耸屋顶下交错的红线装饰——那是月色和她的学生们一起完成的装置艺术,无数条红色的线,从空中垂落、交织、蔓延,如同一个无声的、巨大的网络。

她们并肩站在空间中央,仰头看着这片红色的“星空”。

“真不敢相信,我们做到了。”月色轻声说,声音在空旷中产生轻微的回响。

亦未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两枚银戒在昏暗光线下微微闪光。“这只是开始。”她说。

她转向月色,在流动的红色光影里,看着她的眼睛:“月色,你曾经问我,在我的世界里,有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

月色记得那个初见的下午。

“我现在有了答案。”亦未说,“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但有比完美更重要的东西。比如真实,比如温度,比如…爱。”

她低头,吻住月色。这个吻,不同于初雪之夜的小心试探,也不同于订婚之夜的激动确认,它更深入,更笃定,带着共同创业的尘土气息,带着携手穿越风雨后的疲惫与骄傲,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盼。

在那片由无数红线编织的穹顶之下,她们紧紧相拥。亦未想起苏轼的句子,此刻有了全新的解读:“怀民亦未寝”,是因为心有牵挂,所以无法安眠,所以起而行,去创造,去守护;“月色入户”,是因为心扉敞开,所以光才能照进来,照亮前路,也照亮彼此。

她们的生命,就像这空间中交织的红线,曾经平行,曾经迷茫,最终相遇、缠绕,编织成一片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锦绣。前路或许还有挑战,有分歧,有未知的风雨,但那条联结彼此的线,已然坚韧无比。

线在,路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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