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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试剂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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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藻荇……”晨曦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纯粹的记忆确认,“很好听的名字。像水草。”她随即被窗外那异常的光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震撼,“那……那是什么?极光吗?不对……这……”

她掀开无菌单,赤着脚跳下医疗床,几步跑到观察窗前,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玻璃上,仰望着那条横亘宇宙的荧光之河。

“天啊……这……这是什么天文现象?我们在哪里?空间站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叹与迷惑,健康带来的活力让她显得有些……跳脱。

藻荇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曾无数次在病痛中蜷缩,又无数次在观察窗前对她微笑的背影,此刻充满了陌生的朝气。她沉默了几秒,才回答道:“不清楚。实验室出现了一些……未知的状况。我们目前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晨曦转过身,脸上混合着兴奋和一丝不安:“未知状况?像科幻电影里那样?我们被困住了?”她似乎并没有太多恐惧,更多的是对未知现象的好奇。

藻荇点了点头,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了外部环境监测数据:“所有常规通讯中断。外部空间结构读数异常。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们被这条……‘光带’包围了。”

晨曦也凑了过来,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流和异常警告标识。她看得有些吃力,但眼神里的兴趣更浓了:“这些东西我看不懂。不过,听起来很厉害。藻荇博士,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自然而然地用了敬语,带着对领域专家的尊重,以及一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的态度。

藻荇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对方身上移开,聚焦到眼前严峻的生存问题上。“首先,我们需要确保实验室的基础运行,评估资源状况。然后,尝试理解我们所处的环境,寻找与外界恢复联系或者……离开这里的方法。”

她的声音冷静而条理,这是她熟悉的领域,是她可以暂时逃避情感的避难所。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晨曦问道,语气积极,“虽然我不懂物理,但体力活什么的应该没问题!我感觉现在有使不完的劲儿!”

藻荇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对新奇体验的期待和对自身健康状况的欣喜,完全没有历经生死劫难后的沧桑,更没有失去挚爱的痛苦。

“你……先熟悉一下实验室的基本布局和生活区吧。”藻荇避开了她的目光,指向连接着主实验室的休息区和生活舱,“那里有食物和水,还有干净的衣物。注意不要触碰任何有标识的设备和开关。”

“明白!保证不添乱!”晨曦爽快地应道,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带着一种藻荇既熟悉又心痛的无忧无虑,朝着生活区走去。

藻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气密门后,才允许自己卸下那强行维持的冷静外壳。她扶着控制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深深地、无声地喘息着。

乱鸣还“活着”,以一种健康、充满活力的形态。这是她付出一切想要达成的目标。

可她不再是那个与她共享记忆、深爱着她的乱鸣了。她是晨曦,一个空有乱鸣外壳的、全新的、陌生的存在。

而她,藻荇,承载着所有甜蜜与痛苦记忆的、唯一的知情者,被困在这座时间的孤岛上,面对着这场由她自己亲手造就的、盛大而残酷的奇迹。

窗外的荧光之河依旧无声流淌,那幽蓝的光芒,仿佛是她永无止境的刑期。

她知道,她必须活下去,为了理清这团乱麻,为了找到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微小的补救可能,或者,仅仅是为了守护这个她用所有过去换来的、一无所知的“晨曦”。

生存成了最现实的问题。实验室的能源在之前的“最终实验”和随之而来的“银河坍缩”中消耗巨大。主能源核心,那块为粒子对撞机提供动力的聚变反应堆,虽然依旧稳定运行,但输出功率下降了近40%,并且似乎被一种未知的场域抑制,恢复速度极其缓慢。维持生命保障系统、基础照明和计算机运行的备用能源倒是充足,但若想再次启动大型设备,或者进行高强度运算,则捉襟见肘。

藻荇花了一整天时间,仔细核查了所有能源线路和储备。她关闭了非必要区域的照明和温控,将计算资源集中到维持环境和分析外部异常上。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她走进生活区。晨曦正坐在简易餐桌旁,面前摆着一包打开的压缩口粮和一杯水。她吃得很香,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看到藻荇进来,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藻荇博士!你忙完了?这里的食物味道还不错!”她指了指旁边的储备柜,“我帮你拿了一份。”

那笑容,纯粹,明亮,不带一丝阴霾。藻荇的心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曾经的乱鸣,即使在最痛苦的化疗期间,也会对她露出类似的笑容,但那笑容背后,总是藏着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和对生命的眷恋。而眼前这个笑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谢谢。”藻荇低声道,在她对面坐下,拿起那份口粮,机械地咀嚼起来。味道如同嚼蜡。

“博士,”晨曦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我刚刚在那边的小储物间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藻荇动作一顿,抬起头。

“是一些……画?”晨曦歪着头,努力描述,“画在废旧的打印纸背面,用的好像是实验室的记号笔。画得很抽象,我看不懂,但感觉……有点奇怪。”

藻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起身:“带我去看。”

储物间里堆放了一些不常用的工具和耗材。晨曦指着角落一个半开的纸箱,里面散落着十几张皱巴巴的纸张。藻荇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拿起。

确实是画。笔触凌乱,色彩混杂,充满了压抑和挣扎感。有扭曲的人形,有破碎的几何图形,有大量重复的、如同细胞分裂又像是星辰爆炸的图案。在其中一张纸上,用颤抖的笔触反复涂写着一句话,几乎穿透纸背:

[时间错了?记忆错了?还是我错了?]

字迹是她的。是她在记忆被不断抹除、精神濒临崩溃时,无意识留下的涂鸦?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画过这些。

这些画,这些字,是她支付代价过程中,残留的、无法被完全抹除的精神残响吗?

“这些……是什么?”晨曦在一旁好奇地问,“是某种实验记录吗?”

藻荇迅速将纸张收拢,叠好,紧紧攥在手里。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些旧资料。没什么。”她站起身,声音有些发紧,“以后不要随便翻动实验室的东西,有些可能涉及危险品或者未公开的研究。”

晨曦被她的严肃语气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哦,知道了,对不起。”

看着她那带着点委屈又迅速恢复明朗的表情,藻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愧疚于自己的严厉,还是痛苦于对方的天真无知?

当晚,藻荇在主控室角落的简易床上休息,将相对舒适的生活区留给了晨曦。她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金属板上倒映的、窗外光河流动的微弱幽蓝反光。

那些画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些混乱的线条,那些绝望的诘问。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与乱鸣相爱的记忆,似乎还有一部分在支付代价过程中,属于她自己的、关于痛苦和挣扎的记忆。时空(或者说那个“公式”)以一种精密的、残酷的方式,抹去了所有与“她们相爱”直接或间接相关的证明,只留下最“干净”的结果——一个健康的乱鸣,和一个只剩下空洞知识和巨大创伤的藻荇。

这代价,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彻底。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生活区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是脚步声,有些迟疑,朝着主控室走来。

藻荇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装作已经睡着。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过了一会儿,才极其轻微地走了进来。是晨曦。

她能感觉到对方停留在不远处,似乎在观察她。那目光没有任何侵略性,只是纯粹的好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安全感般的依赖。

过了几分钟,脚步声又轻轻响起,离开了主控室。

藻荇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黑暗中,她听到生活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晨曦在辗转反侧。

又过了很久,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困惑的叹息。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呢……”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藻荇所有伪装的平静。她猛地用手捂住嘴,将几乎冲口而出的呜咽死死压回喉咙,身体蜷缩起来,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剧烈地颤抖。

她知道,那个“空落落”的地方,曾经填满了什么。

那是她用尽宇宙的能量,也再也无法寻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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