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她的眼睛6（2/2）

“陈明远为主谋之一，贪图秘方，欲献于某贵人以求进身之阶……使团护卫队长赵磐被其收买，于酒水中下药……事后，赵磐得重金，远走他乡，疑似隐于西北……”

高云合上册子，久久无言。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真相的重量，远超她的想象。这不仅仅是为夕颓复仇的案件，这更是一桩足以震动国本、牵扯无数人头的惊天大案！

“你……看到了。”夕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紧紧盯着高云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现在，高大人还认为，仅凭刑部律法，能还我族人公道吗？”

高云抬起眼，目光深沉如夜。她没有直接回答夕颓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接下来，原本打算如何？按照名单，一个个杀下去？”

夕颓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是。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名单上还有名字未勾销。”

“然后呢？”高云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杀光他们，然后你自己也被通缉、被处死？让这血海深仇，最终以你的死亡画上句号？让这真相，永远埋藏在杀戮与谎言之下？”

夕颓愣住了，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十年的仇恨支撑着她活下去，她从未想过“然后”。或者说，她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高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开始逐渐点亮灯火、准备迎接夜晚喧嚣的沉鱼阁前院。她的背影挺直，如同风雨中屹立不倒的青松。

“复仇，不止有一种方式。”高云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夕颓，“以血还血，是快意恩仇，但代价是你自己和你族人最后的名声，都将沉沦。而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以国法公义来祭奠亡魂，或许更艰难，更漫长，但……这才是能真正告慰他们在天之灵的方式。”

她走回矮几前，重新拿起那本染血的名册，小心翼翼地用油布包裹好，却没有立刻还给夕颓，而是握在了自己手中。

“这本名册，我先替你保管。”高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琉璃巷的案子，我会以‘凶犯已伏法’结案，暂时稳住幕后之人。而你，夕颓，你需要活着，作为最重要的人证。”

夕颓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高云眼中那坚定而清澈的光芒，那是一种她十年黑暗生涯中从未见过的、属于秩序与公义的光芒。她心中坚固的仇恨壁垒，似乎被这光芒撬开了一道缝隙。

“相信我，”高云向她伸出手，不是抓捕，而是一种盟约的邀请，“这条路会很难，但我们一起走下去。不是为了我个人，是为了那一百三十七条冤魂，为了律法的尊严。”

夕颓看着那只骨节分明、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手，又抬眼看向高云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许久，她缓缓地、带着一丝颤抖，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高云的掌心。

冰凉与温热相触。

两个身份迥异、命运却因一桩血案而交织的女子，在这一刻，达成了一个危险而坚定的同盟。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京城，沉鱼阁的喧嚣再次响起。而在这间静谧的阁楼内，一场关乎生死、公道与真相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