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从了他吧(2/2)
紧接着,一个更让他胆寒的念头窜入脑海。
三日后秋祭大典,由他这个礼部尚书全权负责!
届时人员繁杂,环节众多,若是想在其中动点手脚,制造点意外,让一个受了惊吓的侍郎“突发急症”暴毙,简直不要太容易!
一旦他动了手,手上沾了血,那就彻底没有了回头路!
再也别想摇摆不定,只能死心塌地绑在晋王这条船上,成为他争夺帝位的马前卒!
原来……
从一开始,晋王就在算计他!甚至可能早就料到慕蓁蓁会闯祸,故意放任,就是为了逼他走投无路,只能乖乖献上投名状,彻底为他所用!
慕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俊美的王爷,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冷酷与狠戾,心中一片冰凉。
……
季晟辙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里,官袍下摆那处不显眼的深色水渍早已变得冰凉,黏在皮肤上,提醒着他不久前经历的巨大羞辱。
可奇怪的是,比起当众失禁的难堪,此刻更占据他心神的,却是那位“皇帝”描绘的海外世界和海运蓝图。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湿衣服都忘了换,脑子里就像有两拨人在吵架,吵得他头疼欲裂。
一拨人扯着嗓子喊:“醒醒吧季晟辙!海外仙山?遍地黄金香料?听听就像骗三岁小孩的鬼话!开凿贯通南北的大运河?你知道那要花多少钱?动用多少民夫?耗多少年吗?
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陛下这分明就是看你管着钱袋子,又刚受了惊吓,画个大饼来拉拢你利用你罢了!你可千万别上当!”
另一拨人则用充满诱惑的声音低语:“可是……万一是真的呢?陛下言之凿凿,连国师批语都搬出来了,天子金口玉言,何至于用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来骗你一个臣子?若真能促成此事,那可是名垂青史的泼天功绩啊!
到时候,钱财、声望、地位……什么没有?你难道真想一辈子窝在户部,跟钱友仁那个老狐狸勾心斗角,整天算计那点税银仓粮吗?”
理性说陛下可能是小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贪欲却说陛下不像那般虚伪,那眼神里的光彩做不得假。
理性说工程浩大,纯属劳民伤财。
贪欲却说利益巨大,值得搏一把。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纠结,脑子里嗡嗡作响。晚膳也没心思吃,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坐在书案前,直到夜深人静。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被管家劝着囫囵躺下。
这一睡,就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里头。
梦里,没有老虎,也没有围场。
只有无数张雪白的牙齿,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围绕着他,上下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听得他头皮发麻。
那些牙齿里,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又像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地方说话:
“就从了他吧……”
“陛下说得对……”
“就从了他吧,季大人……”
“海外有好东西……”
“黄金……”
“就从了他吧……”
那声音层层叠叠,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耳朵,缠住他的脑子。
他想跑,却被围得水泄不通,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啊——!”季晟辙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弹坐起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还好,是在自己家里。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呆呆地坐在床上。
忽然间,像是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噩梦……
莫非是上天给的启示?是国师批语应验的前兆?
都是在逼他做出选择?
季晟辙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喃喃自语道:“也罢也罢!富贵险中求!陛下……臣,就从了您了!”
……
另一边,兰台宫。
慕朝歌结束了一天的朝会,屏退了左右,终于能卸下那身伪装,毫无形象地瘫在软榻上,甚至还很不雅地打了个嗝。
“嗝……哎呀,可累死我了。”她揉着肚子,对坐在对面正慢条斯理喝茶的尉迟澈抱怨,“装模作样一整天,脸都快僵了。那些老头子说话绕来绕去,听得我头晕。”
尉迟澈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对于她这种毫不顾忌的行为,已经从一开始的暴怒到现在的无奈接受了。
他放下茶盏,淡淡道:“运河工程,今日已正式下令动工了。”
“真的?太好了!”慕朝歌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来了精神,“钱友仁那个老抠门没跳出来反对?”
“没有。”尉迟澈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他大概觉得此事必败无疑,乐得看笑话,不仅没阻拦,反而批条子批得格外爽快,要人给人,要钱,暂时拨了一部分,像是巴不得我们赶紧把钱糟蹋光。”
“噗,”慕朝歌笑出声,“这老狐狸,倒是会顺水推舟。不过也好,省了我们不少麻烦。对了,郑武当那边怎么样?他写的话本子有效果没?”
“效果不错。”尉迟澈难得肯定了一句,“金甲军在民间散播消息很顺利,现在市井街巷间,都在议论钱尚书罄竹难书的恶行。不少文人学子听了那些话本戏文,已经开始写文章批判他了。他的名声,臭得很快。”
“干得漂亮!”慕朝歌一拍手,兴奋地说道,“接下来,就看季晟辙那边了。我今天下朝的时候,特意又偶遇了他一次,他虽然还是吓得差点缩起来,但看我的眼神好像没那么抗拒了,甚至,好像还有点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