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屠太师(2/2)
哭着哭着,尤嬷嬷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尉迟澈放在身侧的手。
忽然,她猛地止住了哭声,使劲揉了揉眼睛——她好像看到,小姐的食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是眼花了吗?
尤嬷嬷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只苍白的手。
为了验证,她故意带着哭腔,用更夸张的语气继续说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现在满宫里都在传,说陛下对那婷贵妃喜欢得紧!赏了好些珠宝绸缎,还把离长春宫最近的漪澜殿赐给她住了!这分明就是要专宠的架势啊!可怜您还在这里躺着,陛下怕是都要把您给忘了!”
她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那只手。
果然!
下一刻,尉迟澈的食指,连同中指,明显地蜷缩了一下!
尤嬷嬷的心猛地一跳!不是错觉!小姐能听到!
她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冲进尤嬷嬷的脑海。
既然说好话唤不醒,那不如,直接把她“气醒”!
于是,尤嬷嬷立刻改变了策略,她不再一味悲伤,而是开始绞尽脑汁,用越来越离谱的言论来刺激床上的人:
“哎哟喂,老奴还听说啊,陛下夸那婷贵妃身段柔软,跳起舞来跟仙女似的!准备过两日就在御花园设宴,专门让婷贵妃跳舞给大伙儿看呢!”
“还有啊,内务府那边都在传,陛下有意让婷贵妃协理六宫了!这分明就是要取代小姐您的地位啊!”
“小姐啊!您再不醒,您这兰台宫,怕是都要被那帮小人给占去啦!”
她越说越夸张,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尉迟澈的手。
只见那只手,反应越来越明显!
甚至,额头上似乎也有青筋隐隐跳动!
虽然人依旧没有醒来,但这么剧烈的身体反应,无疑表明他的意识正在黑暗的深渊中剧烈地挣扎着。
尤嬷嬷看着这变化,又是心疼又是激动。
只要小姐能醒,别说当个恶仆了,就算让她立刻去死,她也心甘情愿!
……
金銮殿上,今日的气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龙椅上,慕朝歌神色看似平静,但目光扫过吏部尚书胡一冰时,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笑意。而向来与胡家不算对付的几位皇帝党成员,今日也像是转了性。
户部尚书季晟辙摸着胡子,对着胡一冰笑眯眯地说:“胡尚书近日为朝廷选拔贤才,辛劳备至,功在社稷啊!”
大理寺卿郑武当也一本正经地附和:“正是,胡尚书老成谋国,有胡尚书在,吏治清明,陛下也能安心。”
就连兵部的凌老将军,也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胡尚书,的确是中流砥柱。”
这一通突如其来的马屁,拍得不少中立派官员面面相觑,心里直犯嘀咕: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胡家什么时候和陛下这边走得这么近了?
再看胡一冰本人,虽然面上依旧是那副老成的模样,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许多原本还在观望的官员心里开始打鼓,不敢轻易站队。
就在这时,慕朝歌突然看向站在武官队列前列的刑部尚书洪雷松。
“洪尚书,晋王谋逆一案,人证物证俱在,天下皆知。朕看你刑部,似乎对此案并不上心,迟迟没有什么进展。你屡次三番的拖延,是什么道理?莫非,还是念及旧情,有心偏袒?”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洪雷松脸色顿时一变,刚要辩解。
早就等着这一刻的胡一冰,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陛下明鉴!老臣也早有疑虑!洪尚书与晋王过往从密,朝野皆知,如今晋王事发,刑部查案却如此拖沓,难免不让人怀疑,洪尚书是否已被晋王收买,故意拖延,意图包庇晋王!”
他这话更是狠毒。
更绝的是,刑部侍郎,一个靠着胡家关系爬上来的旁系子弟,此刻也出列,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臣以为胡尚书所言极是!刑部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洪尚书确有多处可疑,臣恳请陛下明察!刑部需要一位能秉公执法的尚书!”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趁此机会,把洪雷松拉下马,由胡家的人顶上!
朝堂上一片哗然!
然而,慕朝歌看着脸色铁青的洪雷松,心中却另有算计。
她深知洪雷松此人性情刚直,与晋王更多是利益捆绑。她如此施压,胡一冰如此落井下石,真正的目的并非立刻弄死他,而是要逼他!
逼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看清形势,做出选择。
是跟着晋王一起死,还是倒向她这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
她在赌,赌洪雷松是个识时务的俊杰。
就在洪雷松脸色变幻不定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陛下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进了金銮殿。
他手持先帝御赐的蟠龙杖,腰间挂着可随时入宫而无需通传的金牌!
是屠太师!
晋王的老师,更是先帝的老师!
三朝元老,地位非同一般!
晋王党的人一看到他,如同看到了救星。
屠太师走到台阶之下,并没有行大礼,只是微微躬身,声音带着沙哑:“陛下,老臣听闻晋王的事,深感痛心。然而,晋王毕竟是皇室血脉,陛下的亲弟弟。仅凭一些尚未查实的人证物证,便将晋王囚禁在天牢,恐怕伤了陛下的仁德之名,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老臣恳请陛下,以仁孝治国,念及骨肉亲情,暂且释放晋王,容后再查。如果陛下执意如此,老臣只好去太庙,向先帝哭诉了!”
这一番话,看似在恳求,实则是居高临下的说教,更隐隐带着威胁。
如果是以前的皇帝,或许真被他这套说辞拿捏住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慕朝歌。
慕朝歌听完,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露出一种困惑的表情,她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开口:“屠太师,您老这话,朕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您说人证物证没查实?那躺在那儿半死不活的慕妃是假的?那刺客的死士是朕变出来的?那血书是朕伪造的?”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过去,像个胡搅蛮缠的昏君,“您说要仁德,要骨肉亲情?那他拿毒箭射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朕是他亲哥哥?他去勾结妖道诅咒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血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