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遇见秦昀谨：关于苏予安（4）（2/2）

他们在楼顶围观着这场具有浓墨重彩而充满复仇的剧场。

“苏予安，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周沂仰着头，露出脖子上的一道血痕，他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像是笃定了苏予安不会杀他。

苏予安抬起眸，他的眼睛看向远方，“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自以为是的人了，周沂，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吗？”

苏予安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悬在空中，“你觉得我敢不敢？”

周沂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疯了？”

看吧，在死亡面前，连周沂这种人都怕。

苏予安:“疯了？我没疯，疯的是你，是你们，是这个世界。”

楼下的警察拿着话筒讲话，“冷静，苏予安，把人质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苏予安眼神睥睨地看向楼底的人，“好好说？之前苏予安来找你们的时候你们有好好听他说吗？”

曾经那个受到校园霸凌的苏予安向警方向外界求助过了，可是没一个人救他。

“我们也明白你的遭遇，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复仇把自己搭上去，你这样做值得吗？”

周围的人群声很嘈杂，为了能听清楼顶上的人说话，警察拿着喇叭喊了一声安静。

楼上飘来的声音让警察们心凉了一半，“值得啊，我觉得挺值的，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复仇而存在啊。”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知道啊，但那又如何，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的事，在死之前将欺负过自己的都杀死我觉得我死了也会很高兴，再说，你们应该感谢我，我这是为民除害。”

“这简直是歪理。”那警察愤愤不平，有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问，“要准备击毙吗？”

那警察摇了摇头，“人质还在他手里。”

要是当场将苏予安击毙的话他手里的人质也会从楼上摔下去。

“你这样你有考虑过你的家人吗？”他继续劝说。

“家人？”苏予安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家人，我有家人吗？我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他们。”

“我宁愿没有家人，说到他们，我到是有个遗憾，没能将他们一起送上西天，不过他们在意的被我毁的差不多了。”

他看向周沂，“至于你……”嘴角扬起一抹笑，“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苏予安嘴角的那抹笑，凄厉而决绝，像是在生命尽头最后一次燃烧的火焰。他紧紧箍住周沂，向后一步，踏入了虚空。

他用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将过往承受的屈辱和痛苦，连同自己这个残破的躯壳，一并奉还给了这个冷漠的世界。他毁掉了施暴者，也亲手终结了那个不断求救却无人回应的“苏予安”。

周沂在他怀中徒劳地挣扎，恐惧的嘶吼被风撕碎，苏予安却感觉不到任何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周沂扭曲的表情，他的目光放得很远，越过校园的围墙，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里没有救赎，也没有神明，只有无边的空旷，一如他内心早已干涸的荒原。

物理学课表说过，自由落体的加速度是每秒9.8米，在这短短几秒里他感受到了风的形状。

什么也听不见，像是一出默片，人群变成了无数个黑白方块，世界在他眼里崩塌。

随后，化成黑暗中的一点。

他最后想起的，是那个瘦小学生齐浔余抓住他裤脚时，眼中微弱的光，他没有成为任何人的救世主，他选择了一起沉沦，这或许是他的自私，也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无声的控诉。

还有，从十多层高的楼上摔下去，果然会变得很丑。

苏予安以自身为代价完成了他伟大的复仇。

——当一个人的内在精神世界过于宏大，以至于外在的物理存在和现实条件成为无法忍受的束缚时，死亡就被视为终极的解脱，是灵魂回归其自由本性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