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魔身反噬(2/2)
他庞大的魔身如同被戳破的皮囊,剧烈地颤抖着,周身的魔气疯狂逸散,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浓郁。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萎缩、干瘪,胸口的剑伤不断扩大,黑血喷涌不止,头顶焦黑一片,连带着毛发都被烧得精光,脖颈的伤口血流不止,妖力流转愈发滞涩。
他的气息如同断崖般暴跌,从元婴后期一路猛坠,先是元婴初期,再是金丹巅峰,最后连维持魔身都显得勉强,身上的黑毛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反击的代价,同样惨烈。
闻厌拄着长剑,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剑意,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逆血终究没能忍住,喷溅在身前的地面上,染红了一片砖石。
刚弘大师依旧盘膝在地,佛号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能勉强守住心神不被魔气侵蚀,再无半分多余动作,完全沦为背景。
两名耀日宗的体修倒在地上,浑身骨骼不知断裂了多少,胸口塌陷,口鼻不断涌出鲜血,陷入了深度昏迷,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们还活着。
凌栖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引动雷符的反噬之力沿着冥冥中的联系冲击而来,识海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耳鼻之中都有温热的液体淌下,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她踉跄着扶住身旁一截焦黑的梁柱,才勉强没有倒下。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怀中的百戏核心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灼热,光芒彻底内敛,变得灰扑扑的,表面的纹路也不再闪烁,像是一枚普通的黑色石头。
书斋里一片狼藉,断壁残垣之间,散落着修士的尸体与傀儡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焦糊与魔气混合的恶臭,令人作呕。
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凌栖迟、闻厌,以及一名拄着断剑的流云宗弟子,加起来不足五指之数,且个个伤痕累累,油尽灯枯。
班主瘫坐在地上,身形已经萎缩到常人大小,狼首的特征渐渐褪去,重新变回了人类的面容,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怨毒得吓人,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地剐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凌栖迟和闻厌身上时,那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很好。”他的声音沙哑破碎,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扯喉咙,“多年谋划,毁在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辈手里,此仇不共戴天!”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浑身抽搐。他知道,再停留片刻,今日便是他的死期——核心已失,本源受创,身边的这些修士虽然重伤,却足以在他虚弱之时取他性命。
活下去,才有复仇的机会。
就在班主眼中闪过狠厉,正要抬起右手燃烧本源精血时,异变陡生。
“嗬……嗬嗬。”
嘶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程二抽搐着爬了起来。他的双目漆黑,周身萦绕着与班主同源的稀薄魔气,显然是被白明朗濒死时逸散的怨力彻底激活了体内的‘怨力’。
“主人,走。”程二的声音扭曲破碎,身体暴涨,皮肤裂开,黑色的血液顺着纹路渗出,竟也呈现出半妖化的迹象。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转身,朝着凌栖迟和闻厌的方向扑来。双臂张开,像是要同归于尽。
“该死!”凌栖迟得灵力已枯竭,根本无力硬抗。闻厌更是强弩之末,只能侧身避开要害,长剑横劈,却只在程二肩头划出一道浅伤——被怨力强化后的肉身,竟比之前坚硬了数倍。
程二不管不顾,哪怕肩头流血,依旧嘶吼着扑向凌栖迟,目标赫然是她怀中的百戏核心。他硬生生挡在了凌栖迟与班主之间,阻断了两人的攻击。
就是这短短一息的耽搁,班主抓住了生机。他抬起仅存的右手,利爪毫不犹豫地拍向自己的天灵盖!天灵盖处爆发出一团浓郁的黑色血气,正是燃烧最后一丝本源精血换来的力量。
“空间裂缝……”闻厌低喝一声,眼神凝重到了极点,想要绕过程二追击,却被对方死死纠缠。
一道黑色裂缝在班主身后展开,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散发出危险的空间波动。
班主怨毒地最后扫视了一眼,目光在程二扭曲的背影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嘴角勾起狰狞的笑容,声音里充满了诅咒的意味:“记住我的名字——白明朗。待我修复本源,必将归来。到那时,我会将你们一个个抓住,抽你们的魂,炼你们的魄,让你们在无尽的痛苦中永世沉沦!”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黑烟,钻入了裂缝之中。
就在那空间裂缝弥合的刹那。
随即,天塌地陷。
并非砖石坠落,而是空间在寸寸碎裂。头顶的空间被打碎,魔气倾泻而下。远处的戏台光幕连成一片,如同燃烧的画卷,被虚空吞噬。
没有出口,没有退路,整个法器核心正在以超越想象的速度自我湮灭。
“抓住彼此.”闻厌的厉喝在崩解声中显得短促,他一把抓住凌栖迟的手腕。
凌栖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撕扯从四面八方传来,怀中的百戏核心烫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下一刻,视野被混乱破碎的光影彻底充斥,耳中只剩下空间崩解的恐怖尖啸。身体被疯狂撕扯、旋转,仿佛要被五马分尸.
就在凌栖迟以为要被这虚空彻底吞噬时。
“噗!”像是撞破了一层无形的水膜。
清冷的夜风灌入,她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冲击让她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上涌。
“接住他们!”
“闻厌道友!”
嘈杂而熟悉的人声涌入耳中。
凌栖迟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玄石师兄带着一众剑修的关切的身影。背景剑阵的光芒尚未完全敛去,显然方才正在全力应对此地的异状。
她刚回神,就见他们已经狼狈地摔在百戏镇的街道上了。
而在他们身后,那座诡异的无门之院或者说法器本身的幻化,正如同被戳破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消散,再无痕迹。
他们,出来了。
凌栖迟脱力的向后坐倒,喘息着,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