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锦衣钞王董天宝:我命由天不由我(2/2)
行刑结束后,朝廷下旨抄没董天宝的家产。锦衣卫和禁军搬了三天三夜,从他府里搬出了十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白银,还有堆积如山的绸缎、玉器、人参——这些他用拳头、算盘、鲜血换来的财富,最终都被装上马车,运往户部,一部分充入国库,一部分分给了被他压迫的商户和百姓。
西街的周老板拿到了五百两赔偿,重新翻修了醉仙楼,门口挂了块新匾:“诚信经营,不欺百姓”。刘三的绸缎庄被还给了他,只是他再也不敢靠着姐夫的势力横行,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他总说:“董天宝的银子堆成山,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首异处?钱这东西,够花就行。”
柳小虎为姐姐和小冬瓜立了块合碑,碑上没写名字,只刻了一行字:“善人不欺,恶有恶报”。他放弃了武举人的身份,回了乡下,种起了田,偶尔会去张君宝的面馆坐一坐,点一碗阳春面,默默吃完就走。
张君宝真的回了乡下,在镇子口开了家“兄弟面馆”。面馆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他请画匠画的小冬瓜,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提着布包,笑得很干净。每天清晨,他都会早早起来和面、熬汤,面汤要熬足两个时辰,面条要擀得筋道,就像当年在破庙里,他挑拣糙米时那样认真。
有一次,一个从京城来的商人路过面馆,听说了张君宝和董天宝的故事,忍不住问:“你哥赚了那么多钱,权倾朝野,你就不羡慕吗?”
张君宝正在当年在破庙,我也想过要是有银子,就不用吃发霉的糙米,不用被税吏欺负。可后来我才明白,钱是好东西,可不能当它的奴隶。”他把煮好的面端给商人,“就像这碗面,面是筋道的,汤是鲜的,这就够了。要是为了多赚两文钱,在面里掺沙子,那这面就不是面了。”
商人愣了愣,拿起筷子尝了口面,汤鲜面滑,果然好吃。
日子一天天过去,“兄弟面馆”的生意越来越好,镇上的人都喜欢来这吃碗面,听张君宝偶尔说起当年的事——他从不说董天宝的坏,只说:“我哥当年是个好打擂台的,拳头硬,脑子也灵,就是后来走偏了。”
有一年冬天,下了场大雪,面馆里来了个老乞丐,冻得瑟瑟发抖。张君宝给了他一碗热面,一碟咸菜。老乞丐吃完,说:“我在京城见过董天宝,他当年在擂台打拳,赢了钱就给我买过一个麦饼。那时候他还不是什么都指挥使,就是个想活下去的穷小子。”
张君宝点点头,给老乞丐添了碗热汤:“是啊,他只是想活下去,只是后来忘了怎么好好活下去。”
老乞丐走后,张君宝站在门口,看着漫天飞雪,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他和董天宝在破庙里,围着一盏油灯,数着从李二麻子那“拿”回来的二百三十四文铜钱。那时候的铜钱,磨边了,却亮得很,就像他们眼里的光。
而董天宝的故事,也成了京城和乡下茶余饭后的谈资。老人们会对孩子说:“别学那个董天宝,赚再多钱,丢了良心,最后也是一场空。”年轻人们听了,有的嗤之以鼻,有的却记在了心里——就像当年破庙里的董天宝,谁也没想到,那个转着铜钱的穷小子,会变成后来的锦衣钞王,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风从面馆门口吹过,掀起了墙上的画,画里的小冬瓜笑得依旧干净。张君宝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和面,擀面条,面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冒着热气,暖了整个屋子。
这世上,总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是破庙里的半袋糙米,是小冬瓜手里的热菜,是一碗筋道的阳春面,是心里的那份踏实和干净。
董天宝到死才明白,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而活着的人,总要带着这份明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