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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晾衣绳上的第三件衣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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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以为是效率,是秩序,是母亲对完美的苛求。

可今天,她的衣服就在这根普通的晾衣绳上,和母亲的一样高,晒着一样的太阳,连风拂过的角度都一样。

她盯着屏幕良久,指尖无意识滑过照片边缘,最后停在空白处。

她没有写任何说明,也没有加标签。

只是合上电脑,走进书房,从书柜最深处抽出一本装订粗糙的手稿。

封面写着五个字:《荆棘摇篮·终章》。

纸页泛黄,边角卷曲,是她多年断续写下的结局,从未示人。

她翻到最后一页,笔尖悬停片刻,终于在页边空白处落下一行小字:

原来家不是谁为谁牺牲,是三件衣服能一起晒太阳。

林野的手指还停在那行小字上,纸页微微泛潮,仿佛墨迹未干,心口的荆棘纹身却已不再刺痛。

它安静地伏在那里,像一片终于被雨水浸润过的荒原,裂痕深处透出些许湿润的暖意。

她合上手稿,指尖轻轻抚过《荆棘摇篮·终章》五个字,像是触碰一个沉睡多年的梦。

那一夜她睡得极轻,梦境破碎又重组——童年浴室里的金属晾架、钢琴盖下蜷缩的自己、医院走廊里父亲指间明灭的烟头……可这一次,画面尽头不再是窒息的黑,而是阳台绳上三件衣服在风中轻晃的轮廓,阳光穿过布料,投下并肩的影子。

清晨,她起得比往常早。推开阳台门的一瞬,脚步顿住。

昨日挂上的三件衣物仍悬在绳上,湿漉漉地垂着水珠,晨光尚未完全铺开,空气里浮着薄雾般的凉意。

而它们旁边,多了三条毛巾——她的灰白色、江予安的藏青条纹、周慧敏那条洗得发软的淡蓝碎花款,全都拧干了,整整齐齐挂在一处,挨得极近,几乎贴在一起,像三个并排坐着的人,共享同一阵微风。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站了很久。

江予安从厨房端出两杯热豆浆,递给她一杯,目光扫过晾绳,又落回她脸上,什么也没问。

他知道她看见了。

有些话不必出口,就像有些动作本身就是语言。

林野低头啜了一口豆浆,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心口忽然一松,仿佛那片荆棘的根须,在无人察觉的夜里,悄悄退了一寸。

周慧敏是九点多出来的。

她走路仍慢,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扶着墙,走到阳台门口时停下。

目光落在那团蓬松的蓝色毛巾上,眼神有一瞬的凝滞,像是认不出那是自己的东西。

然后,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了触那块布——柔软、吸饱了水汽、带着阳光与洗涤剂混合的气息。

她的嘴角动了动。

不是笑,也不是哭,更像是一道长久冻结的河面,裂开了一道看不见声的缝。

她没说什么,转身慢慢走回屋里,背影依旧佝偻,可步伐却比以往多了一分沉实。

白天风平浪静。

林野坐在书桌前改稿,手指时不时无意识摸向心口,那里安静得出奇。

傍晚时天色渐沉,云层低压压地堆在城市上空,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来。

她正想关窗,一道闪电劈开天幕,暴雨倾盆而下。

“衣服!”

她猛地起身冲向阳台,拖鞋都来不及换。

雨点砸在水泥地上噼啪作响,像无数细小的石子砸下来。

可当她扑到晾衣绳前,却发现三件衣物都被罩在临时搭起的透明塑料棚下,边缘用夹子牢牢固定,雨水顺着斜面滑落,没有一滴渗入。

江予安站在厨房窗口,手里还握着半截扎带,见她回头,只淡淡点了点头:“昨晚看了天气预报。”

她蹲在棚下,听着头顶密集的雨声,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不是委屈,不是感激,而是一种更深的、近乎惶然的触动——原来有人早就替她担着那些她以为只能独自承受的风雨。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窸窣的动静。

她探头望去,客厅灯没开,只有走廊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又熄灭。

是周慧敏。

老人轻轻推开她书房的门,步履缓慢地走向书桌,拉开最上面的抽屉,将一包新买的蜡笔放了进去。

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她没开灯,也没停留,放下后便转身离开。

但在抽屉合上前的一瞬,林野看清了——最上面那支蜡笔是绿色的,笔身上印着“新生”二字,油彩未褪,崭新得刺眼。

雨还在下。

心口的荆棘纹身在黑暗中泛起微光,不痛,也不灼烧,反而像一条终于学会弯曲的根,在泥中悄然扭转方向,朝着某个未知的缝隙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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