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读者来信烧不掉(1/2)
林野把那封焦边信件摊在书桌上,台灯的光晕缓缓滑过纸面,照亮了右下角那一块烧灼过的残痕。
火舌曾在这里舔舐,却最终退却,像某种犹豫的良知,在灰烬边缘停下了脚步。
她指尖轻抚过字迹,那些铅笔写就的句子微微凹陷进纸纤维里,仿佛书写者每一笔都用尽了力气。
“我每天逼儿子考第一……因为我妈说‘考不上大学就是废物’。”
心口一热。
荆棘纹身贴着肋骨的位置忽然泛起温烫,不是刺痛,也不是溃烂时的剧痛,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苏醒的悸动。
她闭上眼,感知顺着指尖蔓延——
不是单一的情绪。
是悔恨,但底下压着更深的东西:一个被罚抄三十遍“我不该贪玩”的小男孩,在深夜伏案时手腕发抖;是一位年轻母亲站在教室门口听家长会通报成绩时耳根发烫;是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骂出“我们家三代没出个大学生,你还要脸吗?”时眼里闪过的不甘与恐惧。
代际的锁链在震动。
这封信本该化为灰烬,可火柴划了三次都没点着——不是天意,是手在抖。
那人不想真把它毁掉。
就像当年周慧敏烧她的日记,烧完后却偷偷把灰烬收进铁盒,藏在衣柜最底层。
林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她打开电脑,登录“施害者手记”专栏后台。
这个由她匿名发起的小栏目,最初只是想给《荆棘摇篮》系列做一个延伸互动——邀请读者写下自己作为“伤害者”的时刻。
她原以为不会有人回应,毕竟谁愿意承认自己也曾是狼?
但她错了。
她将这封信重新排版,隐去所有个人信息,只保留文字和那道焦痕的照片,标题定为:《火柴划了三次,都没点着》。
发布不过六小时,留言突破百条。
“我烧了女儿的日记十年,昨晚却给她买了新本子。”
附图是一本浅绿色横线本,扉页写着“随便写什么都行,妈不看了”。
“这是我第一次没撕儿子的动漫海报。”照片里,一张印着机甲少年的海报被胶带歪歪扭扭地粘在墙上,旁边还贴了张便利贴:“下次别贴门背后,挡路。”
有人写道:“我妈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我对不起你’,我说‘没事’,其实我想说‘你怎么现在才说’。”
另一条评论只有两个字:“哭了。”后面跟了十七个流泪的表情。
林野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心口的位置。
荆棘纹身依旧温热,像是有血液重新流经冻僵的枝蔓。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写作早已不再是倾诉。
它成了容器。
那些说不出口的愧疚、不敢承认的软弱、长久压抑的颤抖,正通过她的系统,找到一条安全的出口。
他们不敢对自己家人说的话,却敢写给她;不敢在现实中松动的执念,却能在这些文字里轻轻晃动一下。
她想起江予安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疗愈,从来不是让人变成另一个人,而是让那个一直躲在阴影里的自己,终于能坐在阳光下喘口气。”
手机震动,档案馆工作人员发来消息:“您母亲今天又来了,这次没带陶片,交了个册子,说是给您。”
林野赶到时,周慧敏正坐在展厅外的长椅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膝盖上放着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用回形针固定着,封面写着:《家庭沟通十问(试用版)》。
她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把册子递过来。
林野翻开第一页,怔住了。
问题的设计竟完全模仿了《荆棘摇篮》的语言风格——不是说教,不是训导,而是带着疼痛的温柔:
“你上次夸孩子,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还是‘他是谁’?”
“当你吼完孩子之后,最先感到的是后悔,还是委屈?”
“如果小时候的你自己,站你现在孩子面前,你会抱他,还是催他写作业?”
一页页翻下去,纸张粗糙,字迹工整得近乎虔诚。
有些地方涂改过,边缘还有干涸的茶渍,像是反复斟酌、夜夜修改的痕迹。
她抬头看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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